八个黑衣人围得严实,正中那人一身灰色僧袍,半边鲜血红得刺眼。在他背后似乎还趴着一个人,耷拉着脑袋,身形消瘦干瘪,厂乎瞧不出人形了。
可秦般若却一眼就认出了。
那是惠讷。
他果然没有死。
他竞然真的被皇帝藏在了皇宫。
可是,为什么?
皇帝为什么要将他藏起来?他不想让惠讷见她?担心他会对自己说什么?
可是,会是什么呢?
与那条批言有关?
秦般若将目光转向前头的皇帝,心下倏然一跳,双手下意识抓紧了轿辇的扶手,急声道:“住手!!”
九重台阶之上,晏衍已经下了龙辇,手中握着旁边卫士递过来的弓箭,挽弓搭弦,箭尖正对准了湛让心口位置。
就在秦般若话音落下的瞬间,皇帝手中长箭脱手,径直朝着湛让胸口口去。与此同时,周围所有的弓箭手一齐朝着广场正中的黑衣人射去。长箭如雨,密密麻麻。
周遭所有的声音都跟着倏然远去,就连她自己的叫声也变得遥远起来。她的目光机械地跟着那些长箭飞过,最终将场中那几个人彻底湮没。可是,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那些人瞬间死掉。湛让一手护着老和尚,一手持剑,动作凌厉迅速,剑光几乎化成了一圈银色光环。
“公子,快走!你不能留在这里。”
黑衣人已经剩得不多了,唯二几个护着湛让,声嘶力竭。“一起走。“湛让眸色深得厉害,声音却仍旧沉稳。“护公子离开。“不知是哪个黑衣人大喊一声,所有人都不再抵抗,而是护着湛让朝一处冲去。
高台之上。
皇帝冷眼瞧着,呵了一声,再次拿过三支长箭,重新搭上弓弦。这一次,他对准了湛让背后的惠讷。
秦般若下了轿辇,软着腿跌跌撞撞赶了上去:“皇帝,住手!”可是皇帝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手下停都没有停,仍旧照着惠讷后心射去。正对着皇帝的黑衣人,抬剑挡了上去,却被钉来的内力一箭贯了心脏,紧跟着余力不减,继续往前。
湛让听到身后风声,身子下意识一侧,长剑瞬间贯入他的肩头。与此同时,扑哧一声。
另一箭,贯入惠讷后心,箭尖跟着刺入湛让肋骨。温热的鲜血溅了湛让一整个后颈。
湛让僵在原地,动也没动,只是极其轻声道:“老和尚?”惠讷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和煦状似寻常:“徒儿。”湛让偏过头,声音带了些许的颤意:“你中箭了?”惠讷笑呵呵地嗯了声:"放我下来吧。”
湛让没有吭声,只是攥着手中的长剑越发紧了。惠讷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四周的血腥,重又闭上眼道:“你不该来这一次的。”
湛让眼睛都红了,声音沙哑:“老和尚,我说过会带你去见她的。"<1惠讷摇了摇头:“其实早就不必了。”
他慢慢将头搭在湛让的肩头,声音虚弱:“师傅的大限已至,即便你今日不来,也没有几天了。如今再见你一面,已经足够了。只是白白牺牲了那么些人的性命。”
湛让慢半拍地回过头来,惠讷耷拉着眉眼,一张干瘪瘦削的面容似乎依旧慈眉善目,温和包容:“走吧……回你该回的……地方……去吧。”话音落下,身后再没有任何声息。
湛让怔怔地瞧了惠讷良久,然后慢慢将目光转向新帝。晏衍手里已经再次搭上了长箭。
这一次,湛让身边再没有任何人了。
他的箭尖精准无比地对准了湛让胸口。
秦般若几乎踉跄着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箭尖,声音冷厉:“够了!”晏衍垂眸瞧了秦般若一眼,女人身体明显还没恢复,气息不稳,双眼通红。一双腿更是软得厉害,他几乎能瞧得见她披风之下双腿的颤抖。晏衍呵了声,慢慢放下长箭,扔给一旁的卫士,十分恭敬有礼地扶住秦般若,语气幽然:“那就听母后的。”
“您说怎么处置?朕就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