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49章
叮叮咚咚,风过檐铃,清脆得不合时宜。
殿前巍峨,一片肃穆沉寂。
高台之上的帝王玄衣繻裳,高鼻冷目,轮廓分明,薄唇轻轻扯起一线弧度,神色似讥似讽,月光落到肩头都渗出几分幽沉暗淡。秦般若闭了闭眼,努力忽视手臂上透过来的温度,抬头看他:“皇帝,惠讷不是圆寂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
新帝哦了一声,面色不变的反问道:“是呀,惠讷为什么没有死呢?”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将目光落向中央的湛让:“当日那些僧人说湛让死了,湛让没死;说惠讷圆寂了,结果惠讷也没有圆寂。“如此欺瞒朕和母后,先是死遁,接着又夜闯皇富.……你们这大慈恩寺是打算做些什么呀?”
秦般若.…
秦般若盯了他半响,笑了:“皇帝的意思是:湛让背着一个半死不活的惠讷,来皇宫密谋造反?”
新帝幽幽收回视线,朝着秦般若道:“母后不懂武功,可能不知道那些黑衣人的武功招数,皆是北周的路数。他惠讷身为我大雍国寺方丈,却同北周之人勾结在一起,如今又引北周之人入宫……如何没有密谋造反的打算?”说到这里,男人脸上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语气却轻叹一声:“如今这些和尚明面上打着佛祖菩萨的旗号,私底下却将三皈五戒破了个遍,谄媚阿谀,糜烂不堪。如今更是大胆到连敌国之人都敢接触了。“朕瞧着,这些寺庙僧众着实该好好整治一番了。”秦般若声音轻薄:“皇帝想如何整治?”
“灭佛烧经,僧.……“说到这里,他缓了缓,目光转向广场中央一身鲜血的湛让,轻声道,“拷问,诛杀。”
一瞬间,秦般若看着他却不知道自己看的是谁,是这个自己一手抚养出来的儿子,还是已经完全陌生了的帝王。
从一开始,他是不是就在等这一刻?甚至,今晚湛让进入她宫里的瞬间,他是否就已经知道了?包括她,是不是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一箭三雕,环环相扣。
一来,彻底清理了她身边的人;二来,将湛让乃至大慈恩寺的一应人跟着一概处理了;三来……顺手收拾了张伯聿。秦般若明明被他的手掌稳稳搀扶着,滚烫炙热,可心下却凉到发寒。新帝对上女人愣怔的眼神,轻轻笑了下,神色温和:“母后觉得呢?”秦般若一瞬间觉得时光回流,岁月倒转。
她又重新回到了,先帝的时候。
秦般若心头越发沉落,面上就笑得越发温和:“涉及到国家大事,哀家哪有什么想法?一切都听皇帝的意思吧。”
新帝应了声,重新看向正中的湛让:“那这个人,母后打算如何处置?”秦般若目光幽幽望过去,瞧了他良久:“既然这个人也同北周有关,那就都交给皇帝处置吧。”
湛让已经将惠讷的尸体平放在了地上,手指抚上他的眼睛,等人彻底闭目之后,才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拔下肩头长箭,目光从秦般若的脸上淡淡扫过,最后落到新帝身上,扯了扯唇角:“陛下雄辩。“不过,老和尚谨小慎微了一辈子,到最后都什么也没说,却落了个叛国投敌的罪名,倒是讽刺。”
新帝面色平淡,抬了抬手:“拿下。”
话音落下,漫天的铁箭照着湛让要害呼啸而去。与此同时,湛让跟着出手了,却是不退反进,照着新帝面门刺来。手中长剑随内力流转,几乎织就了一道银色篱笆。越逼越近。
上了台阶,就没有人再敢射箭了。
数道暗卫一同朝着湛让杀去,可男人却似乎杀红了眼,越杀越勇,身上已经挂了数道伤痕却似未觉,只是一味朝着新帝逼去。新帝冷笑一声,抬手接过近前的长剑,将秦般若带着往后退入殿中,盯着周遭暗卫道:“保护好母后。”
“是。”
新帝又回头瞧了秦般若一眼,声音冷淡:“母后,这一次怪不得儿子了。”秦般若面无表情道:“不怪皇帝,是他该死。”新帝牵了牵唇角,握着长剑转身自上而下劈了下去。凛冽森寒。
如同幽深夜色之下乍然破开的一线白。
砰的一声!
火星四溅,嘶嘶作响。
余下暗卫退了下去,只留下两个人的身影在夜空中交织成一片。剑光闪烁,暗影重重!
秦般若在殿中几乎瞧不清他们的动作,重新出了殿,立于阙门之前静静瞭望。
湛让不是新帝的对手。
本就经了数场苦战,如今又受了重伤,一个破绽,就被新帝从半空之中打了下来。
一口鲜血喷出,踉跄着险些没有站稳,剑尖拄地,半跪在地上。新帝稳稳落定,目光脾睨:"“……
话没有说完,一道尖锐声音响起:“我看谁敢?!”新帝凝眸看过去的瞬间,瞳孔一缩,脸色登时阴沉下去,紧了紧手中长剑,抬脚慢慢朝着高台走去。
“站住!"一个左卫模样的卫士单手成爪,死死掐住了秦般若脖颈,森森道,“陛下,你若是再靠近一步,属下可不敢保证太后的性命还能不能留下。新帝停在原地,望着人冷冷道:“竞然还落下了一个。说吧,你想怎样?”那左卫抬了抬下巴:“叫所有人都退开。”新帝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就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