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着细碎的光。兰波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一条缝,眸光迷离如雾。他看见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金色,原本虚弱得几乎要沉入床榻的身体突然有了力量,他伸出手,颤抖着抓住了王尔德的手腕。
“阿……“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水面上,眷恋又悲伤,仿佛在呼唤着什么遥远的记忆。
兰波想到了什么。
火焰。
铺天盖地的火焰在他的眼前舞动着,红色的舌头贪婪地舔舐着一切。然后是海,深蓝色的海水汹涌而来,带着咸涩的味道和死亡的冰冷。烈焰与寒冷交织在一起,最后化成了疯狂的黑色火焰,那些火焰没有温度,只有无边的寒冷,像要把他整个人吞噬掉。
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或者,他已经死过了。然后他看见了纯白色的天花板,白得像天堂一样干净。这里是哪里?他是谁?他为什么在这里?无数的疑问涌进他的脑海,每一个都带着尖锐的疼痛。
记忆是一张破碎的拼图,散落在他意识的角落里,他想要拼凑起来,却发现许多碎片都不见了。那种空虚感让他感到恐慌,仿佛自己的一部分灵魂被生生剥离了。
忽然,一个黑色的脑袋探入了他的视野。他努力聚焦眼前的景象,视线模糊得像隔着一层水雾。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终于渐渐看清了。那是一张东方人的面孔。那人的眼睛狭长,此刻正微微眯着,嘴角撅起,死死地盯着自己,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愤怒。可是为什么呢?他又是谁?是把他从那火海中带出来的人吗?还有什……还有什么他想不起来了。
茧一眠看着眼前还不清醒的兰波,心中的愤怒像火山一样翻滚着。有好几次,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然后又忍不住想要发泄出来他深吸一口气,终于爆发了一一
“把你的手!从我老婆的手上!拿开!!!”是的,兰波还死死拉着王尔德的手,不论茧一眠怎么试图掰开他的手指,他就像是完全固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反而越握越紧。你没有你自己的老婆吗?拉着别人的老婆做什么!王尔德含着笑看着隐忍着但是已经看起来完全炸毛了的茧一眠。平时的话,如果有人这样抓着他的手不放,他早就甩开了,可是现在,看着身边人因为自己而着急的样子,因为有些可爱,于是忍下了想要挣脱的冲动。兰波在愤怒的呼喊中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自己牵着一个人的手。他不自觉地又喊了一声:“搭档…”
王尔德轻轻晃了晃手腕,示意他松手,温和地说:“你认错人了。”手指上的戒指在光线下闪了一下,那道光似乎刺激到了兰波,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什么,缓缓放开了手腕,困惑地问道:“你不是…你是谁?”茧一眠愤怒地抿着嘴,整张脸都绷得紧紧的。王尔德挠了挠身边人的手心作为安抚,这才回答兰波道:“救了你命的人。为了救你,我可是花了大代价,你以后要为我当牛做马。”兰波认真地思考着。这听起来是合理的,他醒来后只觉得一股死亡的气息还围绕着他,他确实险些经历过死亡。
兰波的眼睛亮了起来,诚恳地说道:“谢谢你,我会的。”本来只想戏耍人的王尔德…?
居然真信了,不对吧,这不是巴黎公社的人吗?他可是堂堂爱尔兰钟塔侍从的超越者,总不可能连他都不认识吧?他自认为自己名声还是蛮大的。茧一眠闷闷地补充道:“他大概是脑子受了伤,记忆有了什么问题吧。”紧接着,为了证实,他问道:“你还记得你是谁吗?”兰波摇摇头。
茧一眠露出一副“我说得对吧"的表情,对王尔德说:“别逗他了,他会当真的。还有,我会吃醋。”
兰波看着床边这两个人一一金发男人正对着耷拉着脑袋的黑发男人开怀大笑。
而自己的脑子里依旧是空空如也的,什么都没有,只是莫名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