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包的夹层确实被她摸了无数遍,藏着的东西…确实不可告人。她的背有那么一瞬间僵硬,但下一秒,她脸上的神情就被她硬生生压平了。“你管得着吗?“她语气很轻,甚至带了一点点困倦和冷漠,就像听到的不过是一句无聊的风凉话。
葛洁挑眉,笑了:“你要是敢说没藏东西,咱们不如当着大家的面,把你书包倒出来看看?”
这句话一出,班里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顿时起哄:“对啊!说不定她真的藏了小抄!”
“还第一名呢,笑死了,说不定是有′高人’指点!”“是不是在老师办公室偷的标准答案?”
叶语莺站在原地,眼神扫过他们,像是看着一群完全不重要的背景音。她没说话,低头从书包里抽出那张卷子,干脆利落地摊在桌上,然后一字一句道:
“有本事你抄一个给我看看。一样的分数,给你整张空白卷,让你抄。她语气不带火气,却字字带刀,反而把全场怼得一片静。葛洁倒是毫不惧怕她的正面回击,笑容冷了几分:“你干嘛这么激动?我又没说你抄,你这样…倒是真有点做贼心虚了。”“是啊,你没说,"叶语莺点头,淡淡道,“你只是在影射、挑拨、造谣而已。”
“如果那么光明正大,为什么不敢打开看看?”她从旁用了激将法,众人一阵附和,叶语莺抬眼看着面前这些人,一瞬间脑海中竟然浮现了鲁迅先生笔下的那些人。教室的光是昏黄的,黄得像一盏快烧尽的灯泡,在这帮人脸上投下模糊不清的影子。所有人的表情都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带着浅薄的好奇、伪善的关切,还有毫无成本的恶意。
他们想看的,从来都不是真相。
而是一个比他们更糟糕的人跌倒的样子,好让他们安心地确认自己不算太差。
叶语莺握着书包的手忽然松了,她甚至轻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像一道冰缝,从嘴角裂开,却冷得毫无温度。
“你们想看什么?”
她的声音极轻,落在教室的噪声里几不可闻。声音压进一丝真正的情绪-一像是一点火星落在冷水上,轻微,却能蒸腾出热气。
“想找个理由,翻我包,侵犯我的隐私,污蔑我诋毁我,想看乡下丫头被打倒后站不起来,尽管打倒我对你们毫无半点好处,但是你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
她一步一步走到讲台前,把那张高分的数学卷子压在讲桌上,摊开。“我把我的试卷放在这里,你们随便研究,信不过我,去举报也无所谓,数学考试我如果写的是和老师一模一样的标答,也是很容易被识别的。”她抬眼扫过那些围在她身边的同学。
那一刻,教室不是教室了,是个没有门票的戏台。她是那个即将被拖出去示众的“犯人”,而他们,是坐等开场的看客。叶语莺忽然就明白了,鲁迅写的“看客”,不是夸张,不是虚构,是众人骨子里的惯性。
在《药》中,当夏瑜被砍头时,看客只关心热闹,看得出神,甚至小贩能借机卖血馒头赚钱。
《阿Q正传》里,赵家人和村人一方面欺负阿Q,一方面又在阿Q被处决时冷眼旁观或看戏。
《孔乙己》里,酒客们表面上与孔乙己有说有笑,实则冷漠至极。在孔乙己断腿爬进酒店、坐在地上要酒时,所有人都只感到好笑,没有人真正同情他、帮他,甚至是幸灾乐祸。
眼前这群人,他们只有十几岁,可是和那些“看客”又有什么两样呢?他们不动刀,不动手,但他们目光冰冷、沉默如铁。这群人不需要证据,不需要判断,他们只要一个动静、一个传言,就能用舆论做绳子,把人吊起来晾晒。
他们看得津津有味,如果有一天她没有丑态百出,没有供人娱乐的笑料,他们就要制造新的笑料。
她甚至觉得,他们如果能看见她被葛洁扇耳光殴打,摔在地上捂脸哭、跪地求饶,可能会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再回家说一句:“今天学校真热闹。”那些眼神,像铁丝网。
一圈又一圈,套住她,想看她崩溃、看她掉眼泪、看她一蹶不振,以此来证明他们的庸常,不是失败,而是寻常。
叶语莺眼神看向众人,暗自握紧了拳头。
她开始明白程明笃当日对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她想摆脱这一切,如果她是个庸人,她永远周围都是麻木看客,他们如同沼泽一样将她裹挟,不允许任何人逃离这片是非之地。大家就想一团汇聚在一起的非牛顿流体一样,不断吸纳受害者,不让任何人挣脱,因为大家要一起堕落,凭什么有人要独善其身。她站在讲台前,像站在一块冰面中央。冰下是冷眼,是质疑,是恶意与不安的共谋。可她却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一一
她不想融入这块冰面,不想被同化成下一个看客。“我没有义务自证清白,我会反抗到底。”有人在角落低声说:“装什么清高啊。”
她没有回头,拎起书包,走出教室。
那封信还在包里,安然无恙。
她所有的坚强,在走上校园走廊的那一刻荡然无存,春日的暖风一吹,她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她在空旷的校园中茫然四顾,阳光落在她肩上,却落不进心里,多希望程明笃能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