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咽下最后一口肉，还不忘咬掉鸡骨上的脆骨一-都好吃，脆的、咸香的。
这炸鸡果然不错，怪不得她刚才说考虑过开店。若姜玥是男人，光凭这道手艺，就能轻松养得起一个五口之家了。“哎呀，你就算是皇帝也找不来的。"姜玥耸肩，“比如我们上次说的辣椒啊，还有番茄粉，这些加一点点就让炸鸡特别好吃。”她描述时，眼睛发亮，满脸期待中又有些遗憾。李修被她表情打动，心里不禁也向往起来。“你说的这些，能不能用相似的味道替代？”“番茄是酸甜味，醋可能不太行。我们可以试试糖粉，一点点糖和盐都可以提鲜。”
姜玥笑，要去拿红糖，却被李修抢先。
李修自己拿了小石臼和红糖磨粉，姜玥坐在一旁和他聊天。“炸鸡是我认真研究的第一道菜。“她手托在下巴上，歪头和李修讲。“那段时间我刚好有空，不用工作了，所以可以在家研究做饭。“姜玥语气有些感慨，“炸鸡在我们那算得上人人爱吃的名菜，也有不少小店只卖炸鸡就能买得起房、养得起儿女的。”
“所以这竞然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方法？”李修吃惊。
“没有没有……姜玥顿了一下，把互联网换了个古人能理解的方法说，“我们那个时代，人人读书识字，所以国家也编了很多书。民间常用的药方、菜谱甚至做生活工具的方法，都能比较轻松地获得。”李修脸上闪过一丝羡慕，“所有人都学会了，不会影响原来开店人的生意嘛？”
姜玥认真思索一会儿，尽力和他解释：炸鸡店虽然挣钱，但也辛苦，在二十一世纪开这样的店面需要本钱，倒闭转行的事更是非常常见。“所以，我们两个世界差不多，光有手艺不足以活命，还需要很多其他资源。"李修若有所思，“但你说的转行，怎么那么轻松？没背景的普通人，怎么可以随便选择其他行当活命？”
在李修的认知里，人各有命，一个人怎样生、怎样死、从事怎样的职业、过怎样的日子，老天定了一半、皇权定了另一半。士农工商，向上的阶级流动从来都很艰难，更别提没有根基的贱民。当年一个快饿死的小乞丐，有幸进无影楼学艺吃饭，现在还能担任孤鸿阁阁主。李修就算再厌恶刀口舔血的生活，也没想过今生而非来世，就可以换个行当，无愧意地生活。
姜玥笑，又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
“有很多工作，只要有了基本的技能，先学也没多大问题。”她抿嘴，又指指自己：“我就是后学的种地，也问题不大嘛。这里是制度不允许转行，我们那儿还行，随便转行也不违法”李修沉默听着，用手指从石臼里捏了些红糖粉撒在鸡块上。他把碗往姜玥的方向推了推。
姜玥拿起鸡块吃，“好了一点点，你尝尝？”李修吃了一口，点头，表达了对炸鸡蘸糖粉的认可。他拿着鸡块继续和姜玥聊天，“那你说想开炸鸡铺的事，当时怎么没开成？”
“随口一说，别当真嘛。“姜玥右手摸了下耳朵，又搭在桌上，“我之前也蛮想转行的。就……辞了工，在家那几天研究炸鸡。原本以为很难做，没想到试了几次就做出来了。”
李修注意到，姜玥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在轻轻抖动一-没有规律、没有意义。
甚至，她应该没注意到自己手抖这件事。
他的目光，从姜玥笑着的脸上又移回到她的手上，然后再次移开。姜玥又在紧张了。
这次不是因为自己，也不是因为村民或牛，大概更不是因为炸鸡。那是什么，是她辞了的工吗？
她之前到底从事什么行当，能让她这样紧张。李修心里起了疑惑。
姜玥还在讲：“我说的开店，也只是自评技能过关，不过开店还是很麻烦的，要管货源、要租房，还要按时按点开门…”她边笑边摇头，“给自己做一顿吃就得了，天天头发里泡着炸鸡的油味儿，我会很厌烦的。”
“是我打扰你了。”
李修敏锐捕捉到姜玥的情绪，“你歇着，晚上我做饭。”“我没说你啊，朋友来吃饭我当然欢迎。”姜玥特意在骨头上留了点肉丝没啃干净，她侧身招来黄豆小狗，把鸡骨扔到它脚边。
“顾客和朋友那不一样嘛，迎来送往的，偶尔还要闹出些烦心的事，光因为零钱吵嘴架就够烦了。”
姜玥说这句时，耸肩又嘟了下嘴，表情上有点厌烦俗世、超然清醒的味道。对桌的李修点了下头表示理解，心里却不自觉地对姜玥更好奇了。姜玥似乎，有些辛酸又难过的经历？
若她只是自己救过的众人中不那么贪心的一个，李修也许不会对她生出那么多好奇。
但姜玥又实在不同。
她心思灵巧、性格坚韧，任谁与她相交，都会被她的笑脸放松心情。可接触久了，她又会偶尔泄露出心里的忧伤，惹人心疼，又让人忍不住想探究、保护若非早知道姜玥"穿越"的奇遇，李修恐怕会再次以为，“姜玥"是一个针对他设计的陷阱。
但现在……
只是多了解姜玥一些，权当听了个故事。
只要自己不插手她的生活，就不算坏了规矩。李修心念一动，并未分析自己的想法有多掩耳盗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