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小怪做什么,我跟你们主持是旧相识,我爹是苏子瞻!"苏遇头一次拿他爹的名号出来唬人,还颇有些生疏呢。寺僧急道:“什么苏子瞻,李子瞻的,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啊,不对,施主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也不对,拆神佛道场也不好,总之,不行!!”
拉拉扯扯间,殿内突然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苏子瞻?你说你爹是苏子瞻?!!”
苏遇趁机将那团蓬松的红线揣入怀中道“是。”“哎呀呀,原来是故人之子,老主持前日还念叨着呢,说寺里的梅花开了,苏子瞻却不得闲再来了。快快快,小郎君随我这边来。"扫地僧安抚住守殿的寺僧,引着苏遇往后殿走。
“稍等,我妹妹呢?“苏遇奔出殿去,左右看了看。圆娘捂脸隐在角落里,碎碎念道“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丢脸死了,丢脸死了,看不到我!”
岂料下一瞬间,她的手腕被人握住,她睁眼一看,见苏遇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他没有提红线的事儿,只拉着她一同去拜访寺里的老主持辩才大师。圆娘难为情的跟在他身后,低垂着头。
苏遇闷笑道“天竺寺的梅花开得挺好的,你不抬头看看岂不可惜?”圆娘…"………"她红着脸抬头左右打量,道路两旁的红梅,鲜艳如昨,只是她再也不是需要被师父抱着来寺里的胆小姑娘了,嗯……她如今是被兄长牵着来的害羞姑娘!
主持的禅房里,檀香幽幽,琴声袅袅,寺僧见他们来了,忙沏茶给他们喝。苏遇熟练的在主持房间的柜子里寻到半罐蜜煎樱桃,他打开盖子,你一勺我一勺的跟圆娘分着吃。
片刻后,琴音散去,辩才大师转过头来,颔首道“无疑了,是苏子瞻之子。”
苏遇道“晚辈苏遇,拜见主持。”
辩才问道“你爹爹可还安好?”
“又被贬了。"苏遇幽幽道。
“这次去哪里?"辩才问道。
“岭南,惠州。"苏遇回道。
“惠州的柑橘、杨梅、荔枝,都是好东西,你爹爹嗜甜,这下可谓是老鼠掉进米缸里了!“辩才说道,“贫僧的小食算是保住了…”他看着自己的半罐蜜煎樱桃被苏遇和圆娘吃得所剩无几了,摇了摇头道:“也罢,看来贫僧还是将话说的太满了!!”他认命的摆了摆手,命弟子重新取来两坛蜜煎樱桃,对苏遇说道“贫僧年老体衰,这两年腿脚越发不利索,怕是走不到岭南去了,这两坛蜜煎樱桃便由你们带走吧。”
苏遇点了点头道“晚辈替家父谢过了。”
圆娘去寺里折梅花,苏遇在辩才的禅房里等她。辩才嗔道“你这小子,从小与那林家女郎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刚刚为此还抢了观音殿里的红线团,如今人家小娘子去折梅花了,你怎么不跟着了?”苏遇支颐,饶有兴趣的看着庭院里的圆娘围绕着红梅树转圈圈,他缓缓开口道“听闻大师的卜算很灵。”
“你欲算什么?前程?金银?"辩才睨了他一眼问道。“太俗。"苏遇摇了摇头,说道,“我算姻缘。”辩才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说道“奇哉,怪哉,你出身书香门第,又少年成名,会有这方面的困扰?”
苏遇狠狠的点头道“有的,大师,有的!”辩才掐了掐手指道:“我与你父亲相交多年,如今因着旧日的交情,可免费送你一卦。”
苏遇屏气凝神,看他掐算。
辩才双眸微阖,掐算半响,见苏遇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他忽然想逗逗他,于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嗯,有些阻碍。”“大师,您果然是真大师呢。“苏遇抿了抿唇道,“我与圆妹青梅竹马,我俩至今没成,不是有阻碍是什么?明眼人都知道!”辩才想笑,但又忍住了!!
他继续神秘莫测的说道“阻碍是人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可未此人人会破?”苏遇作洗耳恭听状,问道“大师可有良策?”辩才微微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有的!出家人不打诳语。”苏遇拱手道“请大师指点。”
辩才觑了他一眼,说道“你刚刚在观音殿抢的那团红线,捋清了其实只有一根,你寻个机会将红线的一端系在她身上,红线的另一段系在你身上,系的起牢固,你们之间的缘分便越深切,切记切记。”苏遇摸了摸怀中的红线,将信将疑的看了辩才一眼,但见辩才说的一本正经,他开始思索这条建议的可行性,半响,发出灵魂一问道“可是要系多久呢?“自然是越久越好的。”辩才一本正经道。苏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悟了。
他透过窗户看着圆娘在一串开得极盛的红梅枝下蹦来蹦去,怎么也够不到,他倏尔笑了,说道:“多谢大师提点,晚辈告辞。"说着,便起身离了禅房。辩才睁开眼睛,真情实意的叹道“难怪,难怪,原来如此。”弟子在一旁纳闷的问道“师父何故生此感叹?”辩才摇了摇头,失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世间缘字最难解,最妙不可言。你去将这两坛子蜜煎樱桃送去熙宁驿吧。”“是,弟子遵命。"小沙弥领命而去,对于师父刚刚的话,他还是一头雾水的。
他打窗底下经过时,犹听师父自言自语道“这算是三生三世呢,还是一生一世呢?”
小沙弥摇了摇头,抱着蜜煎樱桃的坛子大踏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