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第150章
青年眸光一凛,反握横于臂上的弯刀正要用力,却听一道破风之声飞来,带出鲜红喷薄。
先前那咧着嘴、因偷袭成功满脸得意的山贼眼睛骤然大睁,僵硬低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自胸膛穿出的箭首。
而不远处,秦邵宗放出一箭后,面无表情地再次挽弓,第二箭瞄准了藏于高处草木里的王虎。
王虎方才放了一箭,此刻小半个身子露在外。他见一箭不成,忙躲入茂密的草丛中。
搭箭拉弓一气呵成,男人骨节粗大的长指松开了虎筋弦。又一支箭矢流星似的飞出。
这一箭比方才所携的力道还要大,初入草丛时如镰刀掠过,割下一把翠绿的残叶后猛地扎入其中,扎出一声惨叫来。秦宴州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伟岸男人,没说什么,转身帮身后以一敌二的荀禾。
两个山贼相继倒下。
荀禾不是不知晓方才的凶险,但刚刚他是真没办法腾出手来,险象环生后,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忙向秦宴州道谢,“多谢二公子救我于水火之中。”秦宴州只稍稍颔首,同样没说什么,他黑睫虚虚一压,目光落在自己的右臂上。
今日前来剿匪,所有人的穿着都和疏松的平日不同,包括他和秦祈年在内,都穿了玄甲。只不过为了便于登山和徒步追敌,并非从头裹到脚的重甲上阵。玄甲即黑铁甲,它的防御性优于布甲和皮甲,但因着其中加了铁,它较之后两者要沉重许多。
秦宴州和其他北地军一样,玄甲只有上半身,外加一片防护裆部的裤甲。而上身除了护住胸腔等要害部位的胸甲之外,唯有防护上臂的掩膊。掩膊堪堪到上臂中,底下是秦宴州的黑袍。而此刻,他手肘侧的黑袍开了约莫一指长的破口。
深色的衣袍遮掩了一切,看不出流血与否。青年颓然地放下手,好半响才提刀继续上前。几丈外的秦邵宗将他的神情收于眼底。
东西两面一同夹击,山贼如同被驱赶的羊,只能从后方小径遁走。而北地军初步汇合以后,攻势更猛。
秦祈年看见秦宴州,乐颠颠上前,“二兄,你拿了多少个贼首?”秦宴州说不记得了。
“这么要紧之事,如何能不记得呢?“秦祈年皱眉,又见对方打量他,似在寻些什么,便笑着拍拍胸膛,“我没受伤,母亲给我的平安符好使得很。”当然,另一个原因是这回他忧心不慎破了皮,回去得埋头读书写字,因此特别仔细。
“你这边如何?"少年问。
秦宴州随意甩了甩刀上的血,“还行。”
贼窝里有的不仅是山贼,还有一些从别处拐来的女郎,既有年轻的,也有年老专门负责做饭的。
先前打斗声初起时,女郎们就有耳闻,但无人敢出来,如今战局基本落幕,逐渐有人探头探脑。
待见了一地的山贼尸首后,有人喜极而泣,有人麻木茫然,直到不知何人喊了声″好像是官寺来剿匪”后,女郎们才沸腾起来,一窝蜂地往外跑。秦邵宗点了魏青,让他领几个兵卒暂且安顿好这些女郎,他则带其余人继续追击余寇。
秦氏兄弟随秦邵宗一并走。
他们追了一段,突然听前方传来杀杀声。
“呦,看来丰叔他们行动了。“秦祈年摩拳擦掌,又对秦邵宗说:“父亲,我们赶紧过去吧,前后夹击,打他们个落花流水!”秦邵宗:“秦三,你和白剑屏且先领人速去。我和秦二稍后就来。”被点名的几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一队人呼啦啦地往前追敌。很快,这条通往后山的小径上只剩下秦邵宗和秦宴州。杀气腾腾的队伍离开后,先前被惊飞的鸟雀重新落回树梢上,歪着脑袋打量余下的、并肩同行的父子。
秦邵宗走在青年的右侧,稍低头就能看见他破了口子的衣袖,“方才伤着了?严重否?″
秦宴州僵住,只摇头,没有说话。他头顶似笼了一层厚重的乌云,周身情绪比先前低落许多。
“秦二,撇开协议不谈,此番过后你还想上阵否?"秦邵宗又问。“想的。“秦宴州没有犹豫。他扯了扯嘴角,似想说其他,但最后只露出个苦涩又无奈的笑。
协议撇不开,母亲如此敏锐,待他回去后她必定会知晓一切,所以光想又有何用呢。
他已不能……
“想就行。我看你小子完全是轻伤,既然如此,偷偷把衣袖这破口缝好,而后可佯装无事发生。"秦邵宗笑道。
秦宴州惊愕得在原地站定。
“作甚这般惊讶,难道我说的不可行吗?夫人她虽疼爱你,但你已成人,儿大避母,她必不可能命你脱光让她检查。到时候她问起,你一口咬定自己没受伤即可。″秦邵宗嘴角弧度加深。
秦宴州眼睛微微睁大,“可是……
“今日教你一课,智者随机应变,愚者墨守成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秦邵宗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绣了小花的荷包。他没有再看身旁青年,目光落在荷包上,“你想建功立业,目的除了施展自己的抱负,我想亦有不少夫人的原因。而她不想你冒险上阵是拳拳慈母心,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失而复得远比一直在侧更显珍贵;但你小子真的甘心一辈子碌碌无为,无法报母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