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揖:“娘娘,陛下伤势如何?”“陛下无碍,诸位大人不必担忧。”
郑明珠一张张面孔扫过去,没瞧见安启的身影,应该尚在收拾方才的残局。“陛下既无碍,可否容臣等入内侍疾?“人群里,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历来皇位更迭都是要见血的,有争锋的地方,也是利益之所在。若君上当真重伤垂危,也好提前谋个打算。
黑夜里,那一双双眼睛倒映着火光,与方才袭人猛兽亦无二致。郑明珠抬起眼帘,看向那第一道声音的方向。只见孟元卿站在众臣之后,被攒动的人头遮住半张面容,看不清神色。倒是忘记这个人了。
若萧姜垂危,第一个反水的人,恐怕就是孟元卿。旁人不可信,利益至上的投机者更不可信。
当年他因为利益助萧姜登皇位,现在也会为利益择个更好操控的新君。“诸位大人且慢。”
郑明珠挽起沾血的袖口,缓和的话中隐隐带着冷厉:“今日行刺陛下的人,伪装成府兵的模样,才混入北园之中。”“安中尉已带着兵马封锁园内,此刻正在搜查。”听到府兵二字,喧闹的众臣霎时安静下来。来北园时,公卿大臣们或多或少带了府兵。行狩这几日,北军将园子围得水泄不通,是不可能放进刺客来的。
那便是谁家的府兵,未查底细,才令刺客混了进来。想清楚这一层,众臣面色煞白,生怕是自己带进的府兵是刺客,下一刻便要大祸临头。
见众臣不再吭声,郑明珠看向身旁的思绣,低声吩咐道:“在皇帐里,寸步不离守在陛下身侧,除太医令外,任何人不能近身。”吩咐之后,她转向众人:“事关重大,还请诸位大人先回到营帐里等候消息。”
“太尉大人留步,本宫有要事商议。”
庞春方才召集了郎官队伍后,便一直候在帐外。听到郑明珠最后一句,他自觉为郑太尉引路,紧跟着一同去了皇后的帐子。没有留在萧姜身边。
帐内,炭火刚燃起,还未驱散冬夜的冷气。庞春领着郑太尉进来时,身旁还跟着一人,亦步亦趋搀扶着郑太尉。定睛去瞧,才发觉郑太尉的腿脚似受了伤。周季彦将郑太尉扶到椅旁落座,并未直接出去,只垂着头站在一旁。郑明珠不愿多言,甚至连太尉的伤势也没多问一句,直接将手中的令牌扔在案上。
“太尉大人且看,这是什么。”
周季彦取过令牌,恭恭敬敬递到太尉手中。血污渗入令牌的缝隙里,染红了上面的"郑"字。郑太尉捏着令牌,反复打量,最后疑惑地抬起头:
“娘娘,有话直言。”
“这个令牌是从那些伪作府兵的刺客身上搜到的。”郑明珠打量着太尉的神色,说道。
郑太尉神色陡然变得凝重,他抬手示意邹彦和庞春退下,复又仔细观察手中的令牌。
“父亲以为,刺客是谁派来的,又会有什么目的?”众目睽睽之下,若被人发现是郑氏府兵行刺,权臣谋逆的风声恐怕压都压不住。
更何况这些个朝臣,有多少是恨得郑氏咬牙切齿,生怕朝廷不出乱子。“此事…是老臣疏忽了。”
郑太尉面色变了变,目光凌厉。
这种时候,刺客出自哪方势力之手,已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此事传出去。
“安大人已经封锁了北园,正在四处搜查逃脱的刺客。”“剩下的,就要靠太尉大人了。”
安启不是不顾大局之人,现下虽与太尉生了胡龋,但事关重大,想必不会自作主张。
既然总会有人露风声出去,那么干脆将所有人都拉下水。刺客出自府兵,却不知是哪家的府兵。细查到哪一家,便是灭九族的罪。平平安安把此事按下去,还是冒着不可控的风险去谋那一分缥缈的利益。只要是人,就该知道怎么选。
话罢,郑明珠作势离开帐子,撩开帘门时,却被郑太尉叫住。“娘娘。”
郑太尉拄着木椅艰难站起来,面色讳莫如深,“从前多年,娘娘性情恣意骄纵,对朝中之事不管不问。”
“可都是伪装?”
郑明珠顿住脚步,唇角微微扬起,眼底藏着几分讽刺:“进宫后,方知后。庭女子举步维艰。”
“更何况,本宫与陛下素有仇怨。若本宫再不长些心智,用些手段。岂不是自掘坟墓?”
半个时辰后,郑太尉在帷宫内召众公卿议事,未知结果。与此同时,皇帐内异常安静。
几位太医守在榻边,个个面色凝重。棕褐色纱布成堆落在兽绒地毯上,汤药的苦味和血气交织在一起,浓烈刺鼻。
郑明珠只觉得这味道太熟悉了。
她闻惯了这股腥气。
像是从鬼门关传来的特殊熏香,每次闻到这气味,就要从她身边带走一个人。
亲人、友人、恋人,还是敌人。
她自己都数不清了。
庞春悄悄走近,递来一盏热茶后,又默默退至一旁。“陛下伤势如何?”
郑明珠眼底无半点波澜,语气异常平稳,像是问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见郑明珠开口,庞春才快步上前,细细询问太医令。“………回禀娘娘,陛下血已止住。只是陛下胸前被利爪所伤,离心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