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快走。”
“若是被太后发现,我们这么多天的筹谋不就白费了。”郑明珠拽上衣襟,拉起萧姜的手便要下榻。她才站起身,又被一股力道带回榻里。
“筹谋?我可什么也没做。”
“来此就是想看看,我这精明能干的皇后,到底在筹谋什么。”萧姜凑在她耳边,手臂力道愈发大。
装什么装。
郑明珠懒得搭理这人。
这时,殿外传来宫人的脚步声,郑明珠立刻放下厚重的帐帘。“娘娘,翟太医来了。”
“让他进来。”
罢了,萧姜既然想亲口听她说,那她就亲眼让他看见。翟太医今日提着的药箱格外沉重,他一步步挪腾入殿,最后站定在榻边。“听闻娘娘身体不适,今日特来为娘娘请脉。”他看着药箱,心头忐忑不已。
一旦这药交给皇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成则步步高升,败则性命难保。
翟太医心不在焉地探出指节,在触上那格外粗糙的手腕时,脑子如被轰然撞了一下。
他垂下眼,见帐帘内伸出的,赫然是一个男人的手。“大人可带了药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翟太医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答道:“……回娘娘,带了。”
不是说服药伪造,作假孕的脉象。可如今…难道,难道……翟太医硬着头皮叮嘱:“医署太医大多医术精湛,服下这药后,能伪造八分脉象。仍有被发觉的可能。”
“这药药性凶猛,娘娘切忌不可多服用。”“好,你先退下吧。”
待人离开后,萧姜拨开纱帐兀自下榻。他拿起那几帖药,拨弄着里面干枯的草植,面色逐渐阴沉。
尽是虎狼之药,几帖下去必损身子。
他将药丢在岸边的玉盘里,拿起火折子作势便要点燃。“哎!你干什么。”
郑明珠一把抢回几帖药,“这太医胆子不大,你不知我威逼利诱几日,他才肯带来这药。”
对别人狠,待自己还更狠上三分。
萧姜坐在案边,替自己斟了杯冷茶压火。半晌才开口:“这法子废止,药也不许吃。”
郑明珠一头雾水,解释道:“太后已经对我起了疑心,我若再不主动出手,日后只会愈发被动。”
“瓦解了太后的势力,陛下不也没了后顾之忧吗?”萧姜扬起唇,冷笑着问:“你可知这是什么药?你这副九死一生留下的身子骨还要不要了?”
“陛下是在关心我吗?”
郑明珠盯着对方的眼睛,反问道。
萧姜眸中闪过一抹戾色,他起身站在郑明珠面前,抚上她的后颈,一字一顿:
“你这个人,这条命,都是我的。”
“想死,也得先问过我。”
袖口下,郑明珠攥紧拳:“纵然有几分夺权的私心,但此事我自问无愧于陛下,更对陛下亲政有利。”
话罢,她提着药离开寝殿。
此事已箭在弦上,谁也不能阻止她。
用过药回来后,萧姜仍未离去。
看着纱帐后男人若隐若现的身影,郑明珠放轻脚步走近。说过方才那番话后,她也有几分后悔。若是触怒这人,萧姜不肯配合她该如何是好?
撩开薄纱,萧姜支颐卧在榻边养神,手上拿着一截枯树枝,已被折断成两半。
殿中气氛阴凝,郑明珠思量再三,也不知该如何开口缓和。她轻轻牵住男人的手腕,说道:“过几日,还需陛下按着原计划,配合一良久,萧姜才睁开眼。他没有接这个话题,反而举起手中的枯枝,问道:“烧了所有的东西,却独独留下这个把柄?”是不忍,还是不舍。
男人语气异常平静,仿若时刻会掀起风浪。话题转换得太快,郑明珠怔了片刻才道:“被太后和郑兰抓住可乘之机,是我不好。”
她避重就轻地答着。
萧姜视线直直地扫过来,等着她的下一句。“…南地的树,在长安活不下去。我不知道它还活着。”她声量不大,语气不由自己地染上失落。
每每提起往事,心头覆上的土都被掀掉一层。捕捉到郑明珠那抹藏匿极深的情绪,萧姜忽地露出笑意。他抬手抚上少女的眉眼,向下至唇角,指尖染上苦药气味。郑明珠掐住掌心,尽量平静语气:“人死如灯灭,前尘往事我都忘了。”“现在,我只想助陛下肃清朝堂,全无二心。陛下愿意相信我吗?”萧姜面上笑容更甚,两口靥窝挂在脸颊,同阴凉的双目一齐盯着她。似审视,也含幽怨。
他没有确切回答,只是拍了拍她的肩,随后起身离去。留下郑明珠一人枯坐在榻边,心烦意乱。
夜半,她冷不丁地想起:
萧姜是如何得知她烧了所有东西的?
许是身子骨的确太好,郑明珠喝下几帖药,也没觉得哪里不舒坦,吃睡照常。
倒是时常担忧,萧姜恼她擅自做主,不配合她行事。直到几日后一个清晨,椒房殿外喧闹吵嚷。大门被猛地推开,十数个侍卫凶神恶煞地闯进来,扬言奉陛下之命搜宫。如此,郑明珠安下心来。
萧姜肯配合她。
侍卫揪出了那个从前在晋王府服侍的小黄门,也一并请她去一趟长信宫。踏进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