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白还是没有离开这个房间，第二日依旧留在这里，偶尔楼下会传来小不点儿的声音，但很快便又远去了。
四叔也会给他端上来吃食，不过很快就会下去。
直到黑夜来临，冷意便又顺着窗缝漏进来，往人身上贴。
他盘着腿窝在沙发上看书，灯光猛然熄灭，四周瞬间陷入黑暗，就连黑曜石的光芒也已不再。
今夜，是个乌云遮顶的夜晚。
脑海里不停浮现昨夜的梦境，他顺着方向看向床边，逐渐适应黑暗的眼睛只能模糊看到一片暗白，那是被褥的颜色。
正紧张时，楼下又传来了小不点儿的声音，他没来得及穿鞋，站到凳子上爬到窗边往下看，果然看到下面站了个孩子，正拿着蜡烛呼喊：“哥哥，停电了，我来看看你。”
他笑起来，打开窗朝对方挥手，由于穿得过于单薄，风一吹便将他冻得瑟缩了一下。
“哥哥，四爷为什么关着你啊？”孩子鼻音很重的习惯改不了，一说话便透露着委屈。
周慕白将半个身子探出去，双手扒着窗户边沿，劝慰道：“四叔没有关我，是让我闭门思过呢。”
“那你思过完了吗？”
“明
天就可以去接你。”
“那就好，四爷太过分了！不让我进去，把我丢在这里自己进去了。”
“四叔进……哎？”
“来了”俩字还没说出口，周慕白已经被人拦腰搂了下来，晃晃悠悠在地上站定。
林正书手持烛台，趁着昏黄的烛光看过来，眉宇间满是冷淡。
他随手将窗子关上，搁了烛台，未说一句话便打算离开。
周慕白心里莫名其妙升起极其渺小的喜悦，光着脚踩过冰凉的地面跟上去，“您，可以晚点再走吗？”
男人顿在原地，语气中带着凉薄，“我就在外间。”
说完，再次迈步往外走。房门即将关闭之时，周慕白心里陡然升起一阵空虚感，怯懦着跑过去，僵笑道：“您别走。”
对方这才正视他，眼中带有异样，“你……是不是害怕？”
周慕白没有立刻回答，眼神闪烁，终是迟疑着点了点头，开口：“我做了个噩梦，有个女生会来找我。”
起初男人并不在意，以为只是年轻人因着这屋子产生了些妄想，直到听见周慕白说：“梦里感觉，那个女生是您曾经的同学，是……自杀的那位。”
“你想问什么？”单
刀直入地切进话题，林正书仍旧有些无法释怀过往。
几年前周慕白问起了自己名字的渊源，那时他允诺会说出这件事，最后却出尔反尔，只道是让对方给自己留点面子。
事到如今，此事再被问起，他当时随口一说的理由竟真应验了。
他想再次问心无愧地说出那话，可却怎么也无法坦然，毕竟现在在意的多了，害怕的也多了。
周慕白显然感觉到周边气氛压抑下来，坐到床边看向林正书，问道：“那个女生为什么自杀呢？”他口吻正派，倒像是完全的局外人，亦像是在审问一个犯人。
眼神随着话音落到了柜边的角落处，他再次听到极细极幽怨的猫叫声，拉长了调子在某处传来，顿时惊得人揪紧了雪白的床单。
林正书显然感觉到周慕白这两天好像异常容易受到惊吓，沉了眸子。
他朝着窗边招了下手，那开了一点点的窗子处钻进来一个白影，肥胖的小动物迈着猫步轻盈地跃进他的怀里。
“你也过来。”
一边给白猫顺毛，他还腾出了手轻拍自己身侧。
闻声，周慕白便磨蹭着坐过去，抱了杯热茶有些拘谨。
林正书闭眼
回忆曾经那段混乱而又冒失的少年时代，沉闷地吐出一口浊气，开了口，“她是我同班同学，也是我幼年在天津时的邻居，后来一起出国，进了同一所学校。”
女生总是比男生早熟一点，那时的林正书虽然拒人千里，但内里仍旧是个幼稚鬼，这女生想是与他亲近一点，常常被人拿着开玩笑，说是林正书家里的童养媳。
说着说着那女生好像就真的成了他什么人，跟着他出双入对。虽不喜欢，但他却也不厌烦，从未明确拒绝过对方。
他从来不知道这人是有心理疾病的，偏执成瘾，自被他婉拒过一次之后便有更多消息铺天盖地而来。
“她跳楼了，当着我的面，我没拦住。”
这句话就那么突兀地冒出来，冷得周慕白身子一抖。
他倒了杯茶递过去，有些不解，“好端端的为什么跳楼呢？”
“我说了，她精神疾病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经受不得刺激，那天我明确拒绝了她，她拿生命威胁，结果栏杆有些松动，就那样掉下去了，其实也算是意外，但被警察定为了自杀而已。”
这之后林正书在国外呆了一段时间才被家人接回
来，但性情忧郁许多，整日整日不出房间，在屋里敲敲打打，将一颗又一颗的黑石头镶在墙内，像是在发泄。
他不让任何人进房间，活在自身织就的噩梦中，给自己建了座地狱，成了黑暗中的王。
经年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