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白身边多了个小尾巴，去哪儿都跟着，“哥哥”“哥哥”的叫，声音总是懒懒的，鼻音略重，像在哭一般。
他忍不住心疼，总会停下脚步将他背在身上两人一起走。
他爱叫对方小不点儿，始终不叫钰海，像是在逃避什么。
回城的那天，小不点儿倒在他怀里问：“哥哥，为什么叫我钰海啊？”
他笑了，面露伤感，撒了个谎，“因为我们是在海上相遇的。”
可脑海里那个青年的声音却始终挥之不去，他永远忘不了那个男人死之前喊了声，“钰……”
后一个字他总也想不起来，只能记得“yu”，却不知道是哪个“yu”。
他们乘着汽车南下，到城外时他却让司机停了车。
司机有任务在身，为难不已，“少爷，长官让我把您送到家里。”
他想了想，明白其中弯弯绕绕，遂作罢。
“你是要到家里还是去聚福楼呢？”司机又开了口。
他一愣，“聚福楼？”
“是啊，四少爷的订婚宴很隆重呢，长官可是前两天就到了。”
周慕白呼吸猛然一沉，胸腔憋闷起来，闷声道：“去聚福楼。”
长街上一如往常，倒是比他离开是繁华了点，馄饨铺还在原地驻扎，百无聊赖地蹲在那儿烤火。
腊月已至，寒冬降临。
汽车喷着
雪白的雾气在聚福楼外停下，他牵着白钰海下车，站在酒店门口看着里面宾主尽欢。
迎宾的小厮并未拦他们，但也没有打扰，像是心领神会一般。
大堂已经来了许多人，一个个西装革履，手执酒杯谈笑风生。他站在最边缘的位置观望，却没发现林正书，也不声张。
身侧的小不点儿轻拽他的衣袖，撒娇般闷声道：“哥哥，我饿了。”
“再等等，一会儿我们出去吃，这里的饭菜不好吃。”
小不点儿笑着应声，紧攥着他小拇指同他一起站在外围。
倏然，灯光熄灭，大堂一暗，陶玉梅在秦妈妈搀扶下上了台，没朝这边看。
不多时林正书出现了，眼底泛着薄薄的乌青，举手投足都带上几分漫不经心。
对方没有抬眼看下来，只站在台上等待，堂中亦是寂静无声。
伴随乐团奏起音乐，那孙家小姐也走了上来，高跟鞋踩在地上一声一声踩死了周慕白的所有希望。
他近乎偏执地看向两人，双眼酸涩，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
“哥哥，疼。”小不点儿的轻呼唤醒了他。
他立马松手，蹲下来检查，眼中星光点点，闷着声音道：“没事吧？”
“没事，一点点。”对方掐着食指与拇指。
“走吧，我们出去吃饭。”
站起来的时候他正
垂着头去牵小孩儿的手，错失了与台上男人对视的机会。
林正书拿着戒指愣神，一经身后之人催促，才不慌不忙将戒指套在了孙照云手上。
女生看着套得歪歪扭扭的戒指，又看了看错误的位置，哑然失笑，用另一只手盖住了，鞠躬下台，并未给众人展示。
另一边的陈朗独自喝着闷酒，在林正书下来时始终未搭理对方。
男人拿过他面前的酒灌了一口，自己先悄悄走了，留下一众不明真相的群众。
另一边的孙照云弯唇温柔笑着，可陈朗却未感受到任何笑意。他又开始独自灌起了酒，边喝边看女生，悄悄的，不敢让所有人发现。
“老板，两碗馄饨。”
周慕白和小不点儿坐在了摊上，店老板看他半天，惊讶道：“小少爷？”
小不点儿呆呆的，拖着长音，“小少爷？哥哥，你是小少爷？”
他笑了，揉揉孩子脑袋，没吭声。
“老板，一碗馄饨。”林正书也不管凳子落上了灰，坐在他们对面。
周慕白正倒水的手一抖，撒了一桌。
林正书将他手中的茶壶拿走，替他倒水，边说：“怎么不在楼里吃？”
“哥哥说里面的饭菜不好吃。”小不点儿先抢答了。
男人看周慕白一眼，没有戳穿在这个谎言。
面前之人以前最喜欢和他
在聚福楼里吃夜宵，吃得满嘴油光。
又开始撒谎了……
这顿饭吃得周慕白食不知味，思绪纷飞。
再次见到四叔，怯懦不在，也无慌张，一切顺其自然，自然到他以为自己接受了现实，自然到他以为所有的依赖与仰慕也消失了。
然而那人却再次不经意间戳破了表象。
他沉默着吃完最后一个馄饨，拎起旁边的包带小不点离开，经过林正书时到底忍不住颤声道：“祝您百年好合。”
手腕突然被攥住，那人站起身垂眼看他，极其专注地看过来，眼中好像有着别的东西。
“老板，劳烦，待会儿会有人来接。”林正书将小不点儿推向店老板，老板笑着应下。
周慕白也没反抗，任由这人开车带他回了林宅，一路不停地进了那隐秘怪异的房间。
房间还是老样子，珐琅高窗闪着微光，墙壁中的黑曜石掉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