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回毫无交集的,大聿的靖王和小公主。
在西北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
明日梦就会醒来。
那今夜,他依旧想活在梦中。
陆景纯也躺了下来,与她肩膀相贴。
秋风拂过草原,掠起片片绿浪。
苏长安望着漫天繁星,“靖王有喜欢的人吗?”
陆景纯的心在她问出这个问题时,百转千回,最后才缓缓道出,“没有。”
他的手捏紧酒瓶,壮着胆子问了她,“那公主呢?”
苏长安坐起,繁星落在她的眼里,笑意皎洁,“我有。”
无论过去多少年,陆景纯都记得那瞬间他的心情。
心在那瞬坠落悬崖,跌得粉身碎骨。
他强撑出一个笑容,并未答话。
*
翌日,大军班师回朝。
经过连日的跋涉后,大军抵达京城。
靖王并未与大军一起,接受万民敬仰,而是带着苏长安,从偏道将她送回了皇城。
马车在她的寝宫前停下,陆景纯站在车外与她告别。
未等苏长安掀开帘子,他便骑着马离开了皇宫。
他不敢看,多看一眼都会不舍。
苏长安最后看见的,只有他离去的背影。
休整一晚后,皇帝于早朝加奖靖王与其他将领。
陆景纯还未从心底的失落走出来,领赏后便站在一旁,眉眼低垂,心不在焉。
直至皇帝宣布了一道赐婚旨意,将他所有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陆景纯猛然抬头。
他方才听见了,皇帝要将常乐公主,赐婚给当朝丞相之子顾严之。
恰逢太子也要成婚,双喜临门,甚好。
很快,他便看顾严之满脸欢喜地走出殿中,接旨并叩谢皇恩。
直至那道明黄色的圣旨落于顾严之手中时,陆景纯才从震惊中缓过,接受事实。
皇上有多宠爱苏长安,他心知肚明。
又想起苏长安在回来前一晚曾说过,她有喜欢的人。
如今皇帝将她赐婚给顾严之,那想必,顾严之便是苏长安心悦之人吧。
顾丞相与他政见多有不和,两边时常斗嘴。
他的儿子也无甚大用,全凭自己父亲的关系,才能官至四品。
陆景纯从未便看不起他,也从未正眼瞧过顾严之。
可如今,他却莫名羡慕他。
羡慕到嫉妒。
恨不得抢过那道明黄的圣旨,将上面的名字改成他的。
可他不能。
下朝时,顾丞相故意行至他身旁,“现下皇帝究竟支持谁,想必一目了然了吧?”
他睨了眼陆景纯,“战功赫赫又如何?聪明人从来靠的都是脑子。”
陆景纯全程不语,任由他不停地炫耀着。
当脚踏出皇城的那瞬间,陆景纯忽然转身,一脚将顾丞相踢飞。
顾丞相被踢至城墙边停下,他捂着肚子,面色痛苦地指着陆景纯,“你,你竟敢打老夫。”
陆景纯阴沉地走近,抓住他那根指着自己的手指用力,骨头发出的响声取悦了他,陆景纯冷笑,“打便打了,你又如何?”
一旁的官员无人敢上前阻止。
陆景纯活阎王的称号不是白来的。
现在是踢你一脚,惹他不高兴了直接拔剑把你砍了也说不准。
瞧着顾丞相疼得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自额间落下,顾严之忍住心中恐惧,上前推了下陆景纯,想将他推开。
陆景纯纹丝不动。
就顾严之那点力气,怎么可能推得动他。
顾严之情急开口,“靖王殿下,政见不合乃是常事,何必下此毒手?”
陆景纯松开顾丞相,撇了他一眼,眼神似淬了冰。
那道目光如细密的寒刺扎进顾严之身体,他恐慌地往后退了一步。
陆景纯盯了他一会,将那股要打他的冲动忍下,转身离去。
他自嘲地笑了。
不是他不敢打,只是在动手前,他却忽然想到。
若是打了顾严之,苏长安怕是会难过。
*
下朝后的一整日,靖王都未曾外出,将自己关在了房内。
府内下人来送饭,也通通被他赶了回来。
直至深夜,管家前来敲门,“王爷,王爷。”
陆景纯不悦开口,“滚。”
管家贴近房门,小声说,“王爷,公主来了。”
下一瞬,房门哗地自内打开,陆景纯站到了管家面前,“哪个公主?”
管家被问愣了,“大聿还有哪个公主?”
*
陆景纯刚走到前院,怀里便扑进了一道火红的身影。
苏长安撞入陆景纯的怀中,因为跑得急,头上的步摇摇摇欲坠,终是支撑不住,落在了陆景纯的掌心。
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膛,肩膀不住地颤抖。
来时的路上,陆景纯在心里对自己说了许多遍,公主来找他,定是有事。
她很快要嫁人了,自己须得恪守礼仪。
像今天冲动打顾丞相的事情,绝不可以再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