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康顿了顿脚步,并没有打扰前方正在努力给陆安衍止血的荣铭,看向身边正在写药方的老军医,轻声问道:“情况如何?” “命悬一线。”老军医头也没抬地回道,手下的笔没有停,写下一张又一张的药方,而后大声喊道:“石头,马上去煎药,三碗水煎作一碗。” “是。”一个小药童疾步上前,双手接过药方,小跑出门。一掀开门帘,就看到门口围着一排排扎着绷带的少年,微微一愣,却也没多理会,动作麻利地跑了出去。 荣铭心里很慌,但他的手却很稳,稳稳拔出了陆安衍肩上和腿部的两根弩箭,然后撒上止血药粉,徒留贯胸而过的这根弩箭。 他咬了咬牙,拔了,他只怕陆安衍受不住,一口气就这么上不来,不拔,这样缓慢地出血,到了最后也是一个死。他回头,看了一眼走过来的老军医,颤抖着声音道:“张老头。” 老军医压了压荣铭的肩膀,看着床上脸色灰白的陆安衍,气若游丝,这人,拖不得了。他低声道:“荣小子,拔箭!” 荣铭咬紧牙,一手握住弩箭,一手压着陆安衍的身体,他可以感受到掌下的体温冰凉凉的,等不了了,再等下去,只怕陆安衍就真的是要凉了。 荣铭闭上眼,猛地一抽,噗嗤的一声,陆安衍的身子猛地一震,一股鲜血喷溅在他的身上,还有一些血珠落在他的脸上,他睁开眼,却见陆安衍的身子微微抽搐着,陆安衍无意识地咳了两声,忽然呛咳出血沫来。 荣铭伸手不断地往他的胸口伤口撒着止血药粉,可是血不断冲出来,他双手都是稠腻的血液,荣铭颤抖着手,有些手足无措,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泪水,冲刷着脸上的血珠,让他看起来既可怕又可怜。 “陆安衍,你别吓我!”荣铭一边喊着,一边慌乱地撒着药,他终于忍不住哭着嚷道:“张老头,张老头,这情况不对,怎么办、怎么办?” 老军医拂开荣铭的手,上前在陆安衍的胸口微微一压,掌心下有不自然的突兀触感,陆安衍□□着咳嗽,却又无力咳嗽,只有些许血沫不断从他的口中流出。 “冷静点。”老军医沉声喝道,他审视了一眼肋骨的伤,接着道,“不止是箭伤,他折了根肋骨,断裂的肋骨扎进肺腑了。荣小子,你搭把手,给他扎个针,稳住心脉,我先给他正个骨。” “可,我......”荣铭抖着双唇,喏喏不语。 十三针,他当初学的时候并没有很用心,他,现在没把握。 老军医一眼就看出荣铭的顾虑,所谓关心则乱,他知道荣铭和陆安衍是好友,因此荣铭才会如此得不自信。 “荣小子,你师父说你已经出师了。既然出师了,你的十三针用得再差,也能救人的。”老军医板着一张脸,继续道:“你如果下不了针,那我直接动手了。陆校尉能不能挺过去,就只能看天意了。” 荣铭看着无声无息的陆安衍,他的手上都是陆安衍的血,滑腻温热,最后变凉。他握紧双手,咬了咬牙,低声道:“我来下针。” 老军医深深看了荣铭一眼,挪开位置。荣铭擦了擦手上的血水,露出白皙纤细的手指,抽出腰包里的细银针,稳了稳心神,顺了一边十三针的心诀,迅速地下针。 关康看了一眼,便皱着眉头出了营帐,才出营帐门口,却看到杨越让亲卫搀扶着走过来。 “怎么过来了!”关康看着煞白着脸,走过来的杨越,上前一步扶住人,冷冷扫了一眼亲卫,脸色不虞地道。 “过来看看。”杨越低声说道,他吃力地抬起手,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胸口这一刀,他的运气还不错,堪堪避开了要害。他看了看营地外那冲天的火光,空气里飘着硫磺味,他的眼中带着一抹忧怒。 杨越看了一眼营帐周边个个带伤的少年,疑惑地问道:“这些是?” “陆安衍带回来的,已经让军医帮他们处理了伤势,伤得严重的,都安置在就近的营帐里。这些人怎么都不肯先下去休息。”关康面上的神色不大好看,不知是担忧还是生气,长长叹了一口气。 杨越没有说话,他只是又看了一眼那些青涩的脸,轻轻挑开营帐的帘子,屋子里呛人的血气,让他不由地咳了两声。他没有进去,只是脸色愈加难看。他沉默地转身,关康扶着他离开。 “开八百里加急。” 关康听到杨越的话,顿了一下,低声道:“这个时候?” “就这个时候,八百里加急,报讯,昶平、大、捷!”杨越咽下喉咙里的苦涩,用人命堆出来的大捷,那也是大捷吗?只是他没得选择,“然后,求医求药。还有,上报有人勾结叛国......” “嗯?”关康疑惑地看了一眼杨越。 杨越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