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消失了,那些老将士兵,或站或跪的,在阵地上,远远看着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的其他阵营,睁大的眼中布满血丝。 良久,一阵呜咽声在阵地上响起,而后是咒骂声、哭喊声。 东营阵地里,一个人影冲了出来,他一身的血污,白色的军医袍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荣铭那张俊俏如好女的脸上布满了慌张,他狼狈地在阵地上四处找寻着。 荣铭眼尖地看到陆安衍旗下的几个老将,他拽着人的衣领,大声问道:“陆安衍呢?他在哪里?” 老将们眼圈泛红,相互看了一眼,低下头来,不敢回答。 “说啊!人呢?你们在这里,他是不是也在这里?”荣铭提高了声音,大声吼道。 “没,小陆大人,他、他回去接应人。” 荣铭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他放开拽着人的手,茫茫然地往阵地外走,那里火光冲天,浓浓的黑烟似乎要将天都掩埋进去,陆安衍,他...... 荣铭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离了,跪倒在地,低低地呢喃着:“开什么玩笑!陆安衍,老子可是讲兄弟义气,陪你来这西境吃苦的,你他娘的把我一个人留下,我这不就白来了!陆安衍,你他娘的就是个混蛋!” 炙热的气浪从身后吹来,陆安衍带着残余小队堪堪到达东营,便被身后的响雷声震得身子一歪,差点站不住。他回头看了一眼,心底一沉,眼前泛着黑雾,低头呕出一口血,而后是一阵天旋地转。 “陆安衍——”肖圆圆拖着何小花跟着陆安衍的身后,抬头就看到陆安衍无力地倒向地面。他本能地将扶着的何小花甩开,伸手抱住已近昏迷的陆安衍。 被甩脱在地的何小花脑袋狠狠磕在了地上一块石头上,肖圆圆却无暇顾及了,他只觉得搂住陆安衍的双手上满是湿滑粘稠的带着体温的热流,浸透了眼前这个一路带着他们杀出来的人的衣服,也浸湿了他的双手。 他应该很疼,肖圆圆感觉到陆安衍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肖圆圆眼眸微微潮湿,吃力地扶起陆安衍,往东营走去。林霖和闫路拖起何小花,伤痕累累的小队相互搀扶着往前走。 “有人!有人回来了!”东营阵地门口忽然一阵喧哗声,离门口最近的荣铭听到声响,抬起头,他眼圈一红,第一眼就认出最前方被人扶着走来的人是陆安衍。 他猛地跳了起来,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 “陆安衍——”荣铭大声喊着冲上去。可是陆安衍没有回应他,或者说回应不了他。 肖圆圆跌跌撞撞地扶着陆安衍往前走,他感觉到身边的人的呼吸越来越弱,扶着的身子也越来越沉,他几乎要扶不动人了。 骤然,一道人影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听到来人口中喊的是陆安衍的名字,心中微微放松。 荣铭看着毫无反应的陆安衍,他伸手搭了一下脉,浑身一抖,什么也来不及多说,一把推开肖圆圆,拦腰抱起陆安衍,冲向军帐。 “让开,都让开!”荣铭大声吼道。 随着他的吼声,一路上的将士都忙不迭地让出一条路,这边的喧闹引起高台上关康的注意,他眯着眼看过去,看到荣家那小子呼呼喝喝地跑过去,地上是一条蜿蜒而过的血线。 “都统大人,是陆校尉带人回来了。”有将士小跑过来,对关康回禀,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得的欣喜。 “回来了?”关康低低地又问了一句。 “是,”将士低头回道,声音又低落下去,“陆校尉,伤得很重。” 关康没有回应,只大步流星地朝军帐走去。 “剪刀、止血药......” “快点,磨蹭什么!” “纱布呢?” 军帐里,荣铭的声音不断传了出来,细细听一下其实可以听出荣铭的声音在颤抖,腔调里带着一丝哭音。 关康走到军帐门口,就看到一群伤痕累累的少年围在门口,他拉过一旁的老将,低声吩咐着让人去带其他的军医过来处理一下这些少年的伤势。 而后上前掀开门帘,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关康往里走去,一眼就看到床上鲜血淋漓的陆安衍,只一眼,他微微别开眼,不是不敢看,是不忍看。 陆安衍身上的衣服被剪开,瘦削的少年身上深深扎着三根弩箭,鲜血从箭杆处不断渗出来,其中一支弩箭从胸口处穿过,看着就吓人,肋下的伤口不知道是被什么武器砍进去,伤口拉开极大,甚至可以看到白森森的断裂的骨头,垂在身侧的左手略微不自然地弯曲着。 除了这些看着就狰狞可怕的伤口之外,在陆安衍身上不断渗出的血水里,也不知还浸透着多少处轻重不一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