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遇上怪事。 说是有贼光临,将药房翻了个遍,药材乱七八糟,桌椅七零八乱。 问店家丢了什么,没有呀,只是乱。像是那个贼忽然良心发现,不仅回头是岸,还留下银子作补偿。 此等怪事,配得上路人们聚在门口窃窃私语。 “哎,如今还能碰上这种事,也不知老板是运气好还是倒霉。” “这家兴林药房,我经常来呢。” “对啊,里面不仅大夫医术好,卖的药材种类也多。” 老板从早上开始就在和伙计们整理店面,本不想开门,但前来的病患很多,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谢恒没什么耐心,来到药房附近,见这热闹情景便要去别处。可行人们对这家药房的评价—— 又让谢公子往前走去。 “....你要看病拉上我干什么,”裴诃表情复杂,这家药房是碰上什么怪事,她当然知道。 贼是她的好徒弟春渡,会“良心发现”,也是因为她这好师傅。 羞愧难当。 * 谢恒忙着让那些排着队要开病的人走开,散财童子似的用银两插队,拉着裴诃走进店里,将她摁在凳子上。 “大夫!”谢恒望向闹哄哄的人群。 等等,是谁要看病? 裴诃心慌,正要起来,却在时候捕捉到一女声—— “小哑巴,我和你师傅恩断义绝好几百年了,你求我多少遍都没用,好吧?她既决定嫁人,成为千万俗人中的一个,那就不再和我是朋友。我管她碰到了什么麻烦,都自作自受。” 这说话风格有点对她胃口,裴诃望过去—— 见到人群中有一苗疆打扮的女人,身穿紫衣,头戴银饰,晃晃荡荡发出响声,一下将她拉到回忆里。 很难想象,这是失忆后裴诃主动想起的第一个人。 * 在大宛捡到春渡后,陈匪照开始教他医术。但这徒弟太笨,又不会说话,陈师傅每次被气得心口疼,捏着医书去骂他,都像在自说自话,完全没回应。 “我说多少遍了,人有四经十二从,四经应四时,十二从应十二月,记住了吗?” 记住了,徒弟端坐在木凳上,点头。 “写下来。” 照做。 又问,“所谓阳者,胃脘之阳也*。那一阳发病,是什么症状?” 春渡低头握笔,半天没写出来一个字,望向旁边。 陈匪照心平气和,“左边第三本书,你去翻翻。” 照做。 又过一盏茶时间,问,“如何?” 难道真是朽木难雕,春渡一双妙目眨了又眨,仍是茫然。 站起来让师傅坐下,给她递来茶水。 啪!陈匪照摔杯,把书翻到一页,“病人会咳嗽不止,说话喘不上气,有些还会腹泻!春渡你不识字吗?” .....他确实是在认识她后才开始认字的。两人对视,陈匪照后知后觉说错了话,可心里的火还没消去,不想见他,摔门而去。 春渡留在原地,蹲身收拾地上狼藉,将皱巴巴的书捋好。 捡起茶杯碎片,把地拖干净,又将书上的几行字背好,确定万无一失后出门,找陈匪照。 见一人在月光下踱步。 她到底是恼了他,见到他后哼了好大一声。 春渡走过去,拉住她衣角,陈匪照臭着脸问,“书背好没有。” 春渡点头,给她比划。 却得来一句,“你回去收拾行李吧。” 还是要赶他走吗?春渡震惊之后,两眼泪汪汪——两人相识快半年,他对陈匪照的感情很深,对方像他的再生父母,又因年纪相差不大,还有点像姐弟、朋友。 春渡最爱哭了,陈匪照比谁都清楚。 只是心里坏,故意要说出让他误会的话,看到徒弟掉珍珠后才悠悠解释。 “不是要赶你走。只是纸上谈兵,对你没什么效果,我们明日出城去中原吧,我在平岭有间屋子,我们去住一段时间,你和我一起出诊。” 不能在大宛出诊吗? 春渡长那么大还没出过远门,难免担忧。 陈匪照却笑,偏头望向高悬的明月,“我可能....也是有点想家了。” 于是怎能不答应?两人一同出城,舟车劳顿半个月,来到中原的平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