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天色渐沉,思绪归位。 舒意跟着谢聿衡的脚步,向着来时的寺庙大门处走去。 她看着少年似松柏那般生机蓬勃的背影。 那长久以来,都如古潭死水那般,毫无波澜的水面,现下居然因着这样一个横冲直撞进入她区域的少年郎,而冒出一丝的惆怅。 很快,便又被突然止步回身的谢聿衡给敲碎。 “你在这儿等我片刻,莫要乱跑。” 说完,又是闪身一跃,翻过围墙,没了踪影。 舒意随风浅浅笑起,唇角被绿叶摩挲出自然的弧度。 她知道,在这样一个时空中,自己与旁的那些人,并无任何不同。 柳舒意,只会是一个笔尖下所产生的角色。 甚至在这场盛大的幕布后,都不曾给到她一丝一毫能够驻足的区域。 放心如何,不放心又如何? 一切的伤害也好,改变也罢,在这样的时空中,终会被归结为零。 最后,继续在早已为之定下的轨道里,向前飞行。 是自欺欺人,也是自我安慰。 除了接受现状,舒意别无他法。 在这样的心态灌溉下,舒意竟也慢慢觉着,这样很好。 毫无顾忌,没有压力,可以在另一个层面上,到达随心所欲的地步。 直到—— 舒意转过身,视线还没聚焦,面前就被如云如雾的白给遮挡住了视线。 谢聿衡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个帷帽。 还不等舒意回过神来,就隔着隐隐约约的白,感到肩膀一沉。 谢聿衡的声音从上方低低传来, “天色不早了,怕小城门落锁,为免周折,回去的路,可能得改走大道。” 边说,边仔仔细细地替舒意拢着披风,于她的锁骨处,系上了一个适中的结扣。 他见舒意就这么呆呆立在原地,连着谢聿衡抬步准备下阶梯,都不曾反应。 “下去,可还要我背你?” 戏谑声响起,舒意这才回过神来。 披风将略有些寒意的林间晚风隔绝在外,马儿也不似来时那般狂奔,气定神闲地踏于羊肠小道。 待到临近吴佳县正城门处,作为闹事口大街,人声鼎沸。 这时,迟来的闷热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一顶帷帽,一件从头到脚,遮挡严实的披风,将舒意这个尚未出阁的姑娘给隐秘地藏进了马上少年的怀中,却又大喇喇地一同招摇过市。 隔着帷帽,视线里只有模糊成一片的熙熙攘攘。 舒意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身后的谢聿衡却像是会读心术那般,于第一时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不怕,没人能认出你来。” 接着拉紧了缰绳,调转方向,抄入小道。 江南小镇的弄堂小巷格外多。 虽说谢聿衡时不时偷溜下山来,却也大都只活跃于几个定点。 在舒意的几番指路下,二人到达舒意家门口时,天色已经大暗。 马蹄声踏入幽静而窄长的小巷,不远处响起阵阵蝉鸣。 谢聿衡先行下马,站定抬手,舒意借力而下。 马儿原地踏了几步。 舒意摘下帷帽,额前有发丝粘连。 一张脸上大约是被这般严实的打扮给闷得通红; 一双杏眸里,却是比白日,谢聿衡刚见到舒意时,要亮上许多。 在彻底暗下的月色中,只留下这双仿佛点缀了璀璨星辰的视线,向他探去。 谢聿衡快速眨了眨眼,张开的嘴巴还来不及说些什么,身后的木门就传来陈旧而令人牙酸的“吱呀”一声。 二人齐齐回头。 却见半开的门边,正静静站着一位衣着素净,未加珠钗的美妇人。 只一眼,大约就能明白,当年的镇国公,为何会那般不顾名声也要强人所难。 “回来了。” 苏姨娘语气淡淡,大半个人因逆着月光,而看不清神色。 舒意也是头一次落实这类一声不吭便消失的举动。 就像是迟来的叛逆期,畅快地自由后,是被家长捉现行时的窘迫。 舒意轻轻点了点头,喉间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嗯”。 她甚至不敢再去辨认苏姨娘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