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按据赵乐俪对谢圭璋的了解,谢圭璋素来自在独行,不可能会轻易欠别人的人情。 同理,按据她对宗济法师的认知,宗济法师极少会强制旁人问他三个问题。谢圭璋也不像是会去寻佛问惑的人。 鉴于上面种种思量,赵乐俪觉得宗济找谢圭璋让他去问三个问题,是因为谢圭璋欠了他一个人情,谢圭璋竟是亦应承了这一桩事体。 不免让赵乐俪感到匪夷所思。 庭中树影婆娑,一丛鎏金色的薄细日光,很轻很轻地筛略过树梢的枝杈,覆照在了地面之上,女郎一侧的粉颊之上,亦是髹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碎金浮影。 她面容之上情绪澹泊且沉静,仪姿风停水静,人淡如菊。 谢圭璋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场景,眸心淡淡地勾挑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他没有料知到,赵乐俪竟是会留意到这个细节。 他抬腕伸臂,很轻很轻地揉了一揉后颈,不只是出于别扭还是微窘。 赵乐俪发现了这个端倪,不由多望一眼,她发现,一抹极薄的嫣红晕色,出现在了谢圭璋的耳根处,这与他眼尾处所常常蘸染的一抹殷红,有所不同。 ——是在赧然吗? 赵乐俪竟是感到好奇起来,有什么事,是她不能知道的? 宗济慢条斯理地晃着酒葫芦,仰首浅浅啜了一口寒酒,笑了一笑,说道:“原来赵姑娘问的是这个啊。” 赵乐俪点了点首:“可以说一下吗?” “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宗济慢条斯理地摇晃着蒲扇,他道,“事情是这样的,前夜,谢圭璋带着贫僧和惠生从苏仙岭的地下铁闸之中逃出来,亟亟赶往听雨庄,多番找寻之后,适才发现你被赵闵引去了流芳院,又从流芳院引去他私自乘坐的乌篷船中。” “原本谢圭璋要独自乘船救姑娘,但此前他所乘坐的船,都有艄公收蒿撑桨,这一次,这一艘船上,艄公俱是逃光了去,没有一个可以撑桨搭船的人,所以,谢圭璋就回了来,问了贫僧——” 宗济尚未说完,谢圭璋凛冽的寒眸伸了过来,眸色衔着一抹极淡的凉笑,宗济迫于威压,没再细谈下去。 赵乐俪听出了一丝端倪,纳罕地问道:“他问了什么?” 宗济给自己灌一口烧刀子,看了谢圭璋一眼,后者容色凉薄,一副似笑非笑之色,只要他再多一句话,项上人首眼看就要不保。 这厢,只听盛伯说:“趁着天色尚早,尽早赶路罢。” 赵乐俪适才想起来,夏笙姑娘就是在恭州府当中殉命的,磨镜亟需去恭州府祭奠她。 她问宗济法师,法师不愿说,是迫于谢圭璋的威压,她也自然不便多问了。 不过,这个问题,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些答案。 ——谢圭璋是不会执蒿撑船,所以才去问了宗济法师? 真的会是这样吗? 赵乐俪难以想象的到,谢圭璋不会撑船。 也难怪谢圭璋不会让宗济法师将实情说出来。 甫思及此,她往谢圭璋的方向掠去一眼,似乎觉察到她的视线,坐于她斜对侧的谢圭璋,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来,眼尾衔着笑,鼻腔发出了一个近似于「嗯」的音节,尾音幽幽上挑。 似乎是在问她怎么了。 谢圭璋的眼神,俨如一柄温韧且有力的利剑,似乎能一举将她洞穿。 赵乐俪不知晓他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一缕风从幨帷之外徐徐地吹了进来,缭乱了她鬓角处的乌黑发丝,迸溅于青丝之间的斑斑碎光,流淌在了她的面容以及垂落在肩颈之中的发丝里。 赵乐俪低低地俯垂眸心,拂袖抻腕,将散落于肌肤之上的发丝,细细地绾在了耳屏背后。 因着这样的动作,乌云纤发之下,她露出了一截雪白纤细的粉颈,颈线柔美,皎洁俨如天鹅之颈。 看在谢圭璋的邃眸之中,女郎的肌肤晕染出了一片雪白而朦胧的光泽,俨如一樽上好的白釉琉璃宝器。 两人的视线,在虚空之中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一切就像是静水掠过深潭,激打出了水花与风澜,很快又交错而过。 两人各怀心思,各自悄然酝酿着一些事情。 一行人去抵恭州府的路上,此时此刻,大内皇城。 皇城之上,闷雷滚动,远空之中,霾云密布,仿佛正在酝酿一场风起云涌的暴风雨。 东宫。 宋谟正在慢条斯理地批阅奏折,案台上的酥油烛火,正在不安地扭来扭去,将男子修长伟岸的身影,倒映在了近前的八角素绢屏风之中,这仿佛是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