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牧乔脸上携着倦意,眼尾还泛着红,五官精致深邃,将妩媚与英气融为一体。 只是这样的姿容,并不符合奉镛人的审美。 江南水榭环绕的都城奉镛,孕养出人们的普遍审美,是偏爱娇俏柔美,温雅内敛的长相。 太子妃则美的过于张扬,美的过于放肆,美得不知收敛,让旁人都失色。 大概也不合太子殿下心意,不然太子殿下也不会一大早,就转道去了沈姑娘留宿的碧兰宫。 沈姑娘倒是南方女子的典型,举手投足处处温婉,一颦一笑柔若无骨,满腹诗书气自华,写的诗文连圣上都曾称赞,当真是美人在骨不在皮,和空有一身皮相,胸无点墨的太子妃形成鲜明的对比。 绿萝想的出神,以至于忘了回话。 见她愣着发呆,牧乔不耐烦,指节轻敲床塌边缘,“想什么呢?” 绿萝一惊,忙道:“回娘娘,巳时了。” 嗯很好。 牧乔头一次睡过了给皇后请安的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的陆酩失了分寸,比以往任何时候做的都要过分,她难以回想,难以启齿。 他像是故意要逼她开口求饶,牧乔没有求饶,一声不吭地承受,一直到晨光熹微,她受不住昏了过去。 绿萝转身从一位端着红木托盘的宫女处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呈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草味。 牧乔扫过冒着热气的黑色药汁,面无表情地一饮而尽,好像喝水一样轻易,眉心不曾皱一下。 走到这一步,她还得谢谢陆酩,每次行完事,都不忘送来避子汤。 没有孩子,她想抽身也容易些。 牧乔走到长桌案前,慵懒地坐在太师椅上,好像没骨头似的,她冲绿萝勾了勾手,“过来,我说你写。” 绿萝一怔,忽然觉得主子好像哪里不一样了,言行举止并不端庄自重,也不再自称本宫,好像这三年的宫中规矩被她忘了,和她刚入宫时那般不知规矩,而那轻慢的语气,甚至比那时还要有过之无不及。 绿萝她不敢揣度主子的意图,将心中所想抛之脑后,听话地拿起毛笔,铺开宣纸。 太子妃不会写字这件事,人尽皆知,都在背后当笑话说。 牧乔的手指微蜷,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一字一顿道:“太子妃牧乔,无子,善妒懒理,故与其和离——” 绿萝越写越心惊,手里的毛笔“啪嗒”掉在桌上,墨迹染脏了雪白的宣纸。 她扑通跪在地上,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娘娘,您就是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写啊。” 牧乔斜斜睨着跪在她脚边的人,轻啧一声,“让开,我自己来。” 她练了三年的字,虽说歪歪扭扭像蚯蚓在爬,但也能认出写的是什么。 绿萝后背全是汗,余光瞥见主子明媚的笑颜,觉得眼前的女人,是真疯了。 和离书写完,牧乔拿起来,轻佻地对着墨迹未干的纸吹了口气,然后又靠回太师椅上,两条腿抬起,放肆地搭在桌案上,翡翠色细折裙落下来,好像杨柳垂條,雅致全无,却透出一股别致的风情。 牧乔的余光瞥见绿萝悄然从房内出去,知道她是去找她真正的主子了,费不着牧乔命人去请,这东宫里遍布陆酩的耳目眼线。 一阵微风从窗外吹来,带着江南特有的湿气,今日的天气阴沉,裹挟着湿气,压得人透不过来气。 奉镛城一年里,有一半的日子都是这样的鬼天气。 牧乔想起燕北的寒风,燕北的大雪,和那万里无云的艳阳高照,不由扬起唇角,真是让人迫不及待啊。 - 陆酩下朝去未央宫请安,皇后一如既往,向他数落了牧乔许久,尤其今日不满更甚。 “你这位太子妃,长在乡野,以往不懂礼数规矩便罢了,她进宫已经三年,反倒越活越回去,请安不来也不知道遣人来告假。” 皇后想起早晨那帮后宫妃嫔假意替牧乔说情,实则看她笑话的嘴脸就来气。 陆酩微垂眸,看上去认真地在听,实际上却游离在外,指腹在白玉茶盏边缘来回摩挲,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不容易挨到皇后说累了,陆酩离开未央宫,看见绿萝派来的内官正扬着脑袋等他,支支吾吾请他回宫,问什么事,也说不清楚,只道:“绿萝姑姑说是太子妃的事,让奴才来请殿下快回去。” 陆酩不是没有察觉出牧乔昨日的异常,做那事时也不如以往配合,带着一股执拗,无声地和他在抗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