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挑灯符,差异不小,终于被陈平安勘验出一个隐藏颇深的真相,嗤笑道:“渡船这边,果然有人在暗中掌控光阴长河的流逝速度,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就来个山中一甲子,世上已千年。肯定不是条目城的李十郎,极有可能是那位船主了。”
刹那之间,宁姚长剑离匣,她一手持剑,突兀一斩屋内虚空处,宁姚瞬间就已经仗剑远游而去。
陈平安笑道:“但是没有想到,李十郎在书上后边又举了个例子,大抵是说那溽暑时节,帐内多蚊,羁旅之人借宿邮亭,不堪其扰,然后亭长就说了一番言语,李十郎想要借此所说之理,就是个‘不必远引他人为退步’,因为道理很简单,‘即此一身,谁无过来之逆境?’故而以昔较今,不知其苦,但觉其乐。所以我每次练拳走桩过后,或是遇到了些事情,熬过了难关,就愈发觉得李十郎的这番话,似乎已经把某个道理,给说得一干二净毫无余地了,但他偏偏自己说自己‘劝惩之意,决不明言’,怪不怪?”
那位刑官说道:“是好事,除了对谁都是个意外的宁姚不说,陈平安如果真有早有预备的杀手锏,只要跟吴霜降对上,就该水落石出了。”
条目城一处层园内,白发老书生与李十郎并肩而立,看着池塘内的水纹涟漪,笑道:“这个马屁,这份心意,你接还是不接?”
陈平安袖中符箓,灵光一现,瞬间消散。
当下一行人已经身在阵法内,陈平安就望向裴钱,裴钱立即会意,报了个数字。
陈平安微笑道:“那你先去探探路?”
宁姚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因为这是实话。
陈平安立即岔开话题,之后闲聊,裴钱才得知一事,师父竟然早就仰慕条目城的李十郎。
宁姚摇头道:“要么是那位船主没有留神这边,要么是对方道法够高,我察觉不到蛛丝马迹。”
客栈“年轻伙计”站起身,显而易见,这位已经跻身十四境的岁除宫宫主,是不算那一卦了。
陈平安便说了太平山遗址一事,希望黄庭不用太担心,只要返回浩然天下,就可以立即重建宗门。
周米粒则误以为是这个矮冬瓜是景清附体了。
根本不用宁姚言语,宁姚与陈平安也一直未有任何心声交流,可双方根本无需眼神交汇,陈平安就已经跟随宁姚身形一闪而逝。
中年文士又跨出一步,悄无声息来到别处,与一位身形模糊的男子笑问道:“你与陈平安曾经算是剑气长城的同僚吧,为何让邵宝卷对他出手?是你与上任刑官的文海周密,早就有过什么约定,属于不得已为之?”
宁姚喝了口酒。
自以为道法够高、术法足够一洲无敌手的,成了别家宗门的中兴老祖,自以为算计深远、机缘尽是囊中物的,靠着一盏祖师堂长命灯,才侥幸重新登山走了修行路。
宁姚从堆积成山的瓜子里边,用手指拨出三颗。
宁姚轻轻摇头。
崔东山的袖里乾坤,能够让置身牢笼中的修道之人,度日如年,那么自然也可以让局中人,领教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白驹过隙。
不比当年斗诗落败给人赶出去差了。
陈平安瞬间祭出一把本命飞剑,再让裴钱和白发童子一起护住小米粒。
宁姚说道:“在那座遍地机缘的新天下,如果谁能斩杀远古神灵,哪怕不是十二高位,只要再运气好点,就可以获得一门神通。道士山青,桐叶洲女冠黄庭,流霞洲蜀中暑,根据飞升城的谍报显示,都有了各自的机缘。”
试想夜航船上的十天半个月,优哉游哉逛荡十二城,可若是等到离开渡船,才惊觉浩然天下却已经过去数月、甚至干脆是长达数年之久?
他自顾自摇头道:“就算有那头化外天魔,依旧不至于,在这里,化外天魔哪怕是飞升境了,依旧比较不济事。”
宁姚默不作声。
陈平安一伸手,夜游出鞘,被握在手中,眯眼道:“那就会一会十四境?”
宁姚笑了笑。
一位白衣少年蓦然现身,以拳击掌,“好嘞,先生!”
一位青衫长褂穿布鞋的修长男子,抬起手,指间飞旋有一截柳叶,与那吴霜降嬉笑道:“十四境啊,吓死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