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被这个不知来历的娘们给坑害,跑得太快,当了那出头鸟,给高陵又一拳打得血肉崩散。
孙道人犹豫一番,打开了身上那件法袍包裹,摊放在地,语重心长道:“水土两符,各三张,卖给我六张,然后你自个儿挑一件价值连城的山上法宝。”
那黑袍老者气笑道:“孙道长好眼光!”
眼前此物,名为未知。
所以就有修士惊呼金身境武夫,以及报出芙蕖国武夫第一人高陵的大名。
这一拳高陵藏私不多。
极有可能是那龙王篓!
不过这一路隐匿行来,孙道人经常要作取舍,将大小两只包裹里边的物件替换扔掉,反正高瘦老道也不晓得到底是新物件好,还是旧的值钱,到最后全凭眼缘。
当然没有任何人会服气。
孙道人心情大好,笑眯眯道:“陈道友再来四张符箓?地上宝贝,随便挑,慢慢挑。”
只是一位老修士凭空出现,不但击退了狄元封,还差点将狄元封留在了那处仙人坐化之地的茅庵。
陈平安便多瞥一眼地上的包袱斋,转过身去,应该是要抽出四张攻伐符箓,再买一物。
而诸多棋局先手定式、死活手,更能泄露天机。
黄师心情沉重。
陈平安从袖子里摸出两张寻常黄纸材质的符箓,然后捻符之手,绕到身后,另外一只手开始翻翻捡捡,说道:“两张符箓,成双成对,与孙道长买一件支离破碎的仙府遗物。”
还不是什么出不去,找不到退路。
白璧真正担心的,是此地会变作一座所有人葬身之地的新坟冢。
不过黄师可不想扛着一张石桌乱跑。
是胆子太小,还是运道太差?
原本视为一座浅水池塘的此处仙府遗址,绝对来历不小。
头戴幂篱又有障眼法遮蔽容貌的武峮,大踏步走出队伍,率先走上白玉拱桥,起先脚步不快。
狄元封便要顺势出刀,将那惊慌失措的不济事女修宰了。
远处,白璧御风悬停在一处地界边缘,一条线之外,白雾茫茫,不管她如何施展术法神通,都不见那条线后的风景。
一声心湖叹息过后,老真人再次身形消散。
黄师正要一拳了解这个老道人的性命,不曾想水殿之外转来一阵脚步声,黄师转头望去,竟是那个没去狄元封那边寻宝的黑袍老者陈道友。
看得孙道人既惊讶又羡慕,陈道友竟然随身携带这么多青布包裹,很老江湖。
所以情况有变,水殿内外的眼前身后两位道友,暂时还杀不得。
一缕剑气从天而降,直直从老者天灵盖一穿而下,老人缥缈身形在别处聚拢浮现而出,笑道:“好家伙,咱们当邻居都多少年了?还是这般恶劣脾气,就不会改一改?有那该死的重重禁制禁锢,害我无法炼制此山此水,可外边层层大山,山根道道裹缠这座小天地,你这小家伙,针对我这么些年,只能勉强护着此地不失罢了,又能奈我何?”
孙道人一咬牙说道:“那部道书之外,大小两只包裹的物件,任由黄老弟自取!”
年纪不大,心性不差。
护送女修白璧返乡入京的当天,圣旨就到了高陵的将军府上。
孙道人的意外,还要不要一直管下去?
孙道人便见这位道友神色尴尬,不再废话。
陈平安觉得寓意很好。
芙蕖国武将高陵,站在山脚那边的白玉拱桥一端。
如此一来,便不用他詹晴亲手打杀谁,和气生财嘛。
应该是这位陈道友最后的符箓家当了。
有人真正带了头,众人便再无犹豫,开始怪叫连连,吼叫不断,纷纷过桥过水。
一击不成,也无继续纠缠的心思了。
寻常一些个重见天日的仙家洞府,一拨拨山泽野修打生打死,均摊下来,每人能够最终得到三两件仙家器物,就足够让人欣喜若狂。
所以一座小天地之内的所有得失,都是陈平安独自一人的自家事。
摇了摇头,异象便无。
有人不敢硬闯,便想要从别处跃过那条宛如护城河的幽绿河道。
而遗蜕身上那件法袍,近乎圆满无瑕,品相没有丝毫折损。
在台阶另外那边。
黄师走出水殿门槛,为那早已停步不前的黑袍老者,让出道路,侧身而立,然后眼角余光同时望向两位皮囊孱弱的练气士,笑道:“咱们能否抓牢手中机缘,就看我们接下来肯不肯精诚合作了。事先说好,我黄师是一位六境武夫,并非虚言,一旦与人厮杀,我不会有丝毫保留,可只要我们离开此地,作为报答,你们需要每人赠送我一桩机缘。”
她当初跟随自己进入骸骨滩鬼蜮谷,去了京观城近距离盯着自己,以及被自己力扛天劫连累之后,不得不主动主动掐断冥冥之中的那种联系,应该是躲入了那座小洞天,以免雪上加霜,再次被他陈平安坑害,都是此理。
此地气象,与自家祖师堂有几分相似。
哪怕是品相损伤严重、品秩最低的两只小竹笼,那也还是值得砸钱修缮如新、然后可以拿去捕捉蛟龙的龙王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