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的,总惦记着锅里的,这一点,挑不出陈平安半点毛病。”
魏檗笑着弯腰伸手,将精疲力竭的陈平安搀扶起身。
但是阮秀没有将这些心里话,告诉陈平安。
阮邛突然狐疑道:“秀秀,该不会是这小子走了五年江湖,越来越老奸巨猾了,故意以退为进?好让我不提防着他?”
阮邛心中叹息。
魏檗微笑不语。
阮邛喝着酒。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陈平安,原本打算今夜就在天上赏月一宿了,不然这日子没法过。
阮邛亲自做了桌宵夜,父女二人,相对而坐,阮秀笑逐颜开。
多简单的事情。
陈平安苦笑道:“今夜就跟做梦似的。”
不曾想连人带剑,一并给老人一拳打落人间。
陈平安在蒲团上,盘腿而坐。
至于杨家药铺那位老前辈,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
阮秀说道:“宁姑娘也喜欢你吗?”
一拳又至。
魏檗笑了笑,伸出手掌。
阮邛点点头,随手丢了那只空荡荡的酒壶。
阮秀点点头。
喂拳,陈平安可以接受。
溪水不深,陈平安摇摇晃晃从水中站起身,驾驭剑仙返回背后鞘中。
魏檗嗓音不大,陈平安却听得真切。
陈平安以六步走桩向前冲出。
阮秀笑着抬起双手,使劲摇晃,“没有唉。”
魏檗又说道:“自从齐先生赠送你山水印后,于蛟龙沟一役,山字印崩毁,仅剩一枚水字印。先是在绣江畔的那座秀水高风府邸,遇上了一位嫁衣女鬼,之后在桐叶洲,你与那位埋河水神娘娘有缘,青鸾国境内,去往狮子园之前,据说你在一座水神庙内墙上题字。黄庭国紫阳府那边,遇到过居心叵测的白鹄江水神,无论善缘孽缘,依旧是缘,反观山水神祇中的山岳神灵,除了我之外,屈指可数,至少在你心目中,即便路过,都印象不深,对不对?尤其是这几年的书简湖,你在临水而居,多久了?时日不短吧?”
阮秀笑道:“方才在落魄山上,我碰到了陈平安。”
阮秀神色自若,如神人夜游林野。
陈平安跟着起身,问道:“不然去我竹楼那边,我有做宵夜的所有家当,咫尺物里边搁放着不少食材,鱼干笋干,火腿咸肉,都有,还有许多野菜,都是现成的,炖一锅,滋味应该不错,不了多少功夫。”
陈平安问道:“怎么个奇怪?”
大道不争于朝夕。
阮邛悻悻然道:“那小子应该不至于这么缺德。”
阮秀笑眯起眼。
阮秀嗯了一声,“陈平安,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为什么不多为自己想想呢?”
如有罡风雄劲如瀑布,从天幕倾泻而下,正好将想要继续踩剑御风的陈平安拍入山林中。
魏檗不怕有人旁听,在北岳地界,谁敢这么做,那就是嫌命长。
披云山那边。
眼角余光处,一颗参天古木之上,一袭白衣飘然而立,微笑道:“这多不好意思。”
至于什么喜欢情爱之类的,阮秀其实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纠结,至于对错什么,更是想也不想。
魏檗站在阮邛身边。
阮秀依旧优哉游哉,一个人行走山林间,最后来到一条溪涧旁边,蹲在那儿,掬起一捧水,水中有明月,碎碎圆圆。
片刻之后,有夜游于披云山之巅云海的青色鸟雀,倏忽之间,坠于这位神人之手。
自从与崔东山学了围棋之后,尤其是到了书简湖,复盘一事,是陈平安这个账房先生的日常功课之一。
阮邛是大骊头等供奉,还是谁都要讨好的宝瓶洲第一铸剑师,好友遍及一洲,“娘家”又是风雪庙,双方关系可一直没断,藕断丝连,欲语还休的,没谁觉得阮邛就与风雪庙关系破裂了,不然那块斩龙台石崖,就不会有风雪庙剑仙的身影,而只会是他阮邛干脆舍弃了风雪庙,直接与真武山对半分。
远处,出现一位青衣女子的身影,看似走得不快,身影却如青烟飘荡而至。
莫名其妙就挨了一顿狠揍的陈平安,用手背抹去嘴角血迹,狠狠骂娘一句,然后怒道:“有本事以五境对五境!”
赶紧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一遍。
陈平安摇摇头,没有任何犹豫,“阮姑娘可以这么问,我却不可以作此想,所以不会有答案的。”
两人一起缓缓下山。
阮邛说道:“大骊皇帝走得有点巧了。”
照理说,阮姑娘不喜欢自己的话,以及万一真有一点点喜欢自己,他都算是把话说明白了的。
陈平安愣了愣。
魏檗哀叹一声。
陈平安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指了指背后剑仙,“放心,真要有一场水火之争,我给阮姑娘让道便是。理由很简单,我是一名剑客,我陈平安的大道,是在武学之路上,仗剑远游,出最硬的拳,递最快的剑,与讲理之人饮酒,对不平事出拳递剑……”
差点就是“形销骨立”的年轻人,数年以来,从未如此神采飞扬,“我希望有一天,当我陈平安站在某处,道理就在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