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全北宁。”
女人的鞋跟声从走廊渐近。
开了门,阮钦玉敬了个礼,才张口说:“局长——”
裴则焘挥手扇了她一耳光。
阮钦玉猝不及防,被他扇了一个踉跄,稳住身形。
裴则焘大吼:“你是行动队的,上这儿来干什么?谁他妈的让你进来的?臭婊子,滚出去!”
何辰裕别过脸去,藏起一点怜惜。
阮钦玉低着头,匆匆说了个:“是。”
扭头又出去了。
临走前,裴则焘对留在屋内的几个调查员使了个眼色,匆匆吩咐:“他,交给你们了。记住,别弄死,别伤着脸,其他随意。”
随后他走出门去,在走廊尽头就赶上了阮钦玉,把女人往怀里一带,搂着腰对她耳语:“刚才想说什么?”
禁闭室的门一关,无边的、粘稠的黑暗将何辰裕一口吞了进去。
三月十一日的报纸一亮相,北宁人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白鹭从禁闭室里出来,神情漠然地错过何楚卿和陪同的顾司令。
报纸刊登,何辰裕将于十四日在南桥刑场公开行刑,以儆效尤。
何楚卿迫不及待地进去,发现这间禁闭室和关押他的那间还不太一样。两进的房间,第一进和第二进之间有铁栅栏门,内里黑洞洞的,只知道逼仄又狭小,什么设施,看不太清。
何辰裕就站在门边翘首以盼地等他进来。
何楚卿想骂他傻,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人在眼前了,几天来抓心挠肝的等候和措辞就像一场笑话,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只会流泪哽咽。
他觉得自己没用。
但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吐露不出来。
何辰裕伸出冰冷的仿佛没有温度的手,透过栏杆拂去他的眼泪。
像以往一样鬼灵精怪地凑到他的耳边,问:“刚刚白鹭说,明日他要带老部下来劫狱,就在早上九点那个时候,调查局的人都忙,防守不严。更何况是北宁驻军,一定轻而易举的。阿哥,你别哭啦。”
何楚卿点了点头,自己也胡乱地抹眼泪,说:“我知道——我知道的。事成之后,你和白鹭尽管去任何地方都好,再也别回来了,知道么?我不是为这个我是、我是”
他又控制不住泪水了。
“但是你知道吗?”何辰裕看见他哭,倒是有点别样的快意,连着语调也轻松了不少,“我刚刚没有让他看见我的脸。因为这两天挨饿,也没有刮胡子,一点儿也不好看。明日,让他戴好了梳洗用具再来救我,不然我可不跟他走。”
何楚卿勉强笑了一下。
何辰裕坐到地上,低声跟他絮语:“阿哥,你记得你那日来找我,我唱过的南柯梦吗?那是我最后一次唱戏,估计往后再没机会登台啦。那是唱给你的,你一定要记得我当时多漂亮,身段多美阿哥,你记得虹海的时候,我对你总是不好么?这个你别记得,算了阿哥,那你还记得小时候娘唱过的莲花落么?我只记得一点点,什么爱恨痴心永不离别”
何辰裕哑着嗓子唱了一句,噗嗤笑了一下,眼泪也笑出来了:“我现在唱得不好了,你多给我带一点盘缠,我怕连街边搭台卖嗓子都要造人嫌。”
他们俩彼此带着一点笑意看着对方。
说着说着,何辰裕的眼泪也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何楚卿隔着已经被他俩捂热了的铁栅栏,探进胳膊去搂住了他。
何辰裕哽咽地哭诉:“哥,我才做了你这几年的弟弟就、就又要分别了——往后,不论怎么样,再见也难了吧?你会忘了我吗?你会忘了我的模样吗?你多看看我”
何楚卿湿着脸说:“不会的。就算你不在身边,也是我的阿弟。唯一的、仅此一个不论我走到哪里,我都会在报上刊登我的信息,所有报纸,一个不落南柯梦里那句话怎么说来的?对了、对了,就以‘江冷玉芙蓉’为暗语,怎么样?”
何辰裕捧着他的脸,边流泪边迫不及待地点头,就好像还没分别就已经重逢了。
看了他一会,何辰裕忽地把脸凑过去,用自己的嘴唇在何楚卿唇上贴了一下。
他总觉得不论是抱着还是搂着,都不够表达他的感情。
好像他们和任何一对手足都一样似的。
往后,何楚卿要是有别的好朋友,也能照旧搂着抱着,攥着手。
只有亲吻不一样。
只有亲吻不一样。
何楚卿哭得几欲晕厥,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被顾还亭抱回到家里去的。
第二日,他睁眼时候天还蒙着一层黑布。
楼下,家里的座钟轻轻浅浅地敲了五下。
何楚卿几乎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醒过。
室内燃着他重金采买的安神香,顾还亭睡在身边。
两个人都一点没有安神。
顾还亭随着他一同坐起身来。
何辰裕在调查局的两天,他们三个人几乎没有一刻不在细思冥想该怎么办。
白鹭问何楚卿,何辰裕到底是不是流党?何楚卿没有回答。但是,从那一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