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桥上,俯瞰着这座如今已对大明水师开放的港口。码头上,朝鲜官吏和小民们带着敬畏与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几艘如同海上城堡般的巨舰。舰船上,大明水兵纪律严明,操练、巡逻一丝不苟,与港口内那些破旧懒散的朝鲜水师船只形成了鲜明对比。
自从持“巡防使”节钺驻泊于此,俞咨皋便雷厉风行地行使起职权。他并非一味耀武扬威,而是双管齐下。
一方面,他派出快船,以“联合巡防”为名,拉着朝鲜当地水师的几条破船,在附近海域进行了几次“拉练”,实则是展示大明水师先进的航行技术与战斗队形,看得朝鲜水师官兵目瞪口呆,敬畏之心日盛。
另一方面,他严格约束部下,要求买卖公平,不得骚扰朝鲜百姓,并主动派出军中医官,为港口附近患病的朝鲜平民义诊,发放一些常见药物。偶尔有不开眼的小股海盗或走私船试图在附近海域活动,一旦被大明水师发现,立刻以雷霆手段剿灭或驱逐,毫不留情。
几次下来,“俞巡防使麾下兵强船坚、军纪严明、且颇讲道理”的名声,渐渐在朝鲜南部沿海传开。恐慌情绪逐渐被一种复杂的依赖感所取代。一些沿海地方的朝鲜官员,甚至开始主动向俞咨皋汇报海情,请求“指导”防务。
这一日,兵部主事赵士桢乘坐补给船抵达釜山。俞咨皋亲自迎接,两人在“泰昌号”的船舱内密谈。
“赵主事,朝鲜武备如何?”俞咨皋直接问道。
赵士桢摇头,面露不屑:“不堪入目!城防老旧,火器多为劣质仿制品,兵士疏于操练,武库账目混乱。其国中党争倾轧,精力皆耗于内斗,于武备一道,可谓荒废已久。”
俞咨皋冷笑:“如此,正合我意。你这边加紧‘协助’,摸清其底细。我这边,会把声势造得再足一些。要让这朝鲜上下都明白,离了我大明的保护,他们连海上的毛贼都对付不了!”
俞咨皋以舰炮为后盾,以“友善”为面具,正一步步地将朝鲜南部沿海,变成大明水师事实上的势力范围。
靖安堡外,积雪尚未完全融化,裸露的黑土地与残雪交织,一片肃杀。朱由检的“铁血骑”并未因天气转暖而松懈,反而加大了训练强度。他们深入更加模拟真实战场环境的丘陵、林地,进行长途奔袭、野外生存、侦察与反侦察等高强度课目。
朱由检亲自带队,与士兵一同餐风露宿。他面容更显消瘦冷峻,但眼神中的意志却如同淬火的精钢,愈发坚定。他收到了来自京师的通报,知晓了朝鲜条款的内容,也知道了俞咨皋在南方海上的行动。
“朝鲜……终究是走上了这一步。”他望着南方,语气平静,并无太多意外。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北方的地图上。多尔衮部的活动似乎更加频繁,小规模的摩擦时有发生。他知道,这是朝廷策略的一部分,是在给朝鲜持续施加压力,也是在为他这边创造机会。
“李永芳。”他唤来副手。
“末将在。”
“派出去的夜不收,有什么新消息?”
“回殿下,多尔衮部主力似乎有向鸭绿江中上游密林深处收缩的迹象,但其小股骑兵袭扰朝鲜边境的频率增加了。另外,根据归顺部落提供的消息,罗刹人在勒拿河上游的活动也有所增加,似乎是在建立新的据点。”
朱由检目光一凝:“罗刹人……果然贼心不死。”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勒拿河上游与黑龙江流域的交界地带,“这里,是我们下一步必须控制的关键区域。不能让罗刹人和建奴连成一气。”
他沉思片刻,下令道:“加大对新归附部落的扶持,给他们更多的粮食和铁器,但要他们提供更详细的情报,并协助我们侦察。‘铁血骑’继续加紧训练,尤其是雪原融冻期复杂地形的适应。告诉儿郎们,仗,有的打!北疆的安宁,要靠我们手中的刀剑去夺取!”
他如同一头蛰伏在雪原深处的猛虎,耐心地磨砺着爪牙,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或者,等待着那一声出击的号令。帝国的北疆之剑,已然饥渴难耐。
北京,吏部衙署旁的一处独立院落,如今成了魏国公徐允贞临时办公之所。院内陈设简朴,却堆满了来自各地宗室、勋贵子弟的档案、考评记录以及各方推荐文书。
徐允贞端坐案后,神情专注。她并非独自处理这海量信息,皇帝特旨,从翰林院、通政司调拨了数名年轻、背景相对简单、精通文书业务的官吏协助她。这些人起初对效力于一位女国公麾下颇感新奇甚至些许不适,但很快便被徐允贞高效、精准、且极为公正的处事风格所折服。
她建立了一套初步的筛选流程:先由助手们将档案按地域、出身、初步考评分类整理;她则重点审阅那些考评在“中等”以上、或有特殊才能、或背景复杂需要特别注意的人员资料。她审阅极快,却能迅速抓住关键,时而询问助手一些细节,时而在纸上写下批注。
“此人于算学、格物颇有天赋,虽经史稍逊,然新政需才,可考虑推荐至皇商司或格物院试用。”
“此子文采斐然,心性却略显浮夸,需下放至艰苦州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