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抄录的《备蝗荒说略》……里面写了些预防和扑杀蝗蝻的土法子,像深耕曝晒虫卵、组织乡民掘沟围打、鼓励养鸭治蝗什么的……儿臣觉得,或许……或许有点用处。”
他越说声音越小,似乎很没有底气,不敢抬头。格物院是他父亲力排众议设立、下诏求贤聚集各方奇才能工之所,里面不仅有工匠,也有不少精通实学的书生。他参与其中,虽得父亲“殊途同归”的鼓励,但内心深处,仍觉得这些“土法子”难登大雅之堂,远不如造出精妙器械能得父皇认可,生怕拿出来反而被斥为不务正业、琐碎无用。
柳青瑶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文稿,她能感受到儿子那份想为父亲分忧却又害怕达不到期望的复杂心情。她温柔地看着他:“校儿,这份心意极好,父皇若是知道,定会欣慰。”
朱由校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又迅速黯淡下去,低声道:“儿臣……儿臣不敢直接打扰父皇。父皇日理万机,忧心国事,这些微末小事……”
柳青瑶轻轻打断他,语气坚定而柔和:“这绝非微末小事。蝗灾一起,赤地千里,颗粒无收,万千百姓便要流离失所,饿殍遍野,这才是动摇国本的大事!陛下年初颁布求贤诏,求的正是这等能安民济世的实务之才!格物院也不只是造奇巧机械,能汇集民智,解决民生疾苦,同样是经世致用的大学问!你将这些来自民间实践的有效方法整理出来,正是响应了你父皇的求贤诏令,做的正是陛下最希望看到的实事!”
她轻轻抚过文稿:“这份《备蝗荒说略》,母后先细细看过。若果真切实有效,母后便替你转呈父皇。你要记住,为你父皇分忧,并非一定要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将这些利国利民的真知灼见上达天听,让朝廷能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便是大功一件。陛下求贤若渴,重视实务,绝不会因法子‘土’而轻视,只会因其‘有用’而珍视。”
朱由校听着皇后温和而有力的话语,眼中的畏缩渐渐被一种理解和坚定取代。他用力点了点头:“儿臣明白了!谢母后点拨!” 这一刻,他对父亲那份敬畏交织的感情里,更多了几分理解,也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作为皇子、作为格物院一员所能尽的责任。
一旁伺候的女官小声劝道:“娘娘,您有着身子,莫要太过劳神,这些……”
柳青瑶微微一笑,抚着小腹:“正因有着他,才更盼着这天下能少些灾荒,百姓能多口饭吃。陛下在前朝殚精竭虑,我等在后方,能尽一分力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