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氏顺着指引望过去,认出来刚扦插的忍冬藤,终于露出个笑容。她在风中凝望那忍冬许久,低声道谢:“定是你跟皇上提起的吧?”“有你们陪在身边,我竟也期待起长春宫往后的日子了。”民间乔迁新居,百姓们图个热闹,一般都要放两挂鞭炮,烧一灶炉的热水,洗洗涮涮之后,再邀三五好友共用一顿温居饭。富察氏想了许久,在这深宫寻不出一个可以相邀的好友,索性要大伙儿关起门来自娱自乐。
今日时辰晚了些,容意便和徐公公合计着,在小厨房里同时弄了两锅铁锅炖大鹅。大一些的锅子给宫人们分着吃,小一些的则直接端去了殿内,供主子们享用。
窗外,雨滴声越来越密;
容意往锅壁上贴了一圈玉米饼子,锅下燃着风炉,细弱的"咕都咕嘟"声合着炭火与雨声,叫人心中格外安宁。
可可僧格和永琏都是头一次见这种吃法,杂粮饼子平日也是不怎么用的,自然新奇的不行。要不是富察氏拦着,小格格都要奔着锅沿直接去啃。容意瞧着时候差不多了,这才招呼一声,两个小的就抢着吃起来。富察氏笑笑,也不拦着。
反而吩咐容意几个:“你们也去吃吧,这儿不用伺候。待会儿用膳过后,你们五个都来屋里,我有事要说。”
容意和木犀对视一眼,心中猜到应当是为了她们几个的职务变动。几人匆匆去小厨房吃过饭,又一人用了一碗热牛乳,全身都热乎乎的,这才前后脚进了正殿。
这会儿,永琏已经回后殿去练字了,可可僧格还赖在富察氏怀中要听睡前故事。瞧见容意进来,小格格便不要她额娘了,出溜从富察氏怀里钻出来,拉着容意的手来回晃悠。
“容姐姐,我要听新的故事!”
容意为难地瞧一眼富察氏。
富察氏扶额,招呼身边杜嬷嬷:“将小格格带去正殿边的耳房睡。她也大了,该分房学会自己睡觉了。若是今晚表现好,额娘明日便叫容姐姐给你讲个故事。”
最后一句话,精准拿捏了可可僧格的小心思。富察氏瞧着女儿雄赳赳气昂昂离开,摇头笑笑,招呼几个丫头过来坐在榻前的脚踏上。
“这回迁宫之后,按照皇后的用人标准,内务府肯定还要给长春宫增派人手。人一多就容易出岔子,所以,以我的想法,便是先将你们几个安顿好了,余下的新人再交由你们筛选调教。”
富察氏瞧着几人都没有异议,垂眸望着木犀和容意。“你们也知道,皇子未经人事,身边不能用宫女,所以除了孔嬷嬷和任康乐之外,我没给多配近身的人手。”
容意点点头。
这个理儿是对的,贴身伺候的要忠诚可信赖,若一味只塞人,反而成了麻烦。
富察氏继续道:“如今不同之处在于,皇后身边可以有一名掌事女官,一名执事女官。这两人是有资格越过奶嬷嬷照看阿哥公主一二的。孔嬷嬷虽然已约改了性子,我却还是信不过她。永琏和可可僧格也慢慢长大了,我需要自己人看着他们。”
这话说完,云苓便大咧咧插嘴:“这还不简单,木犀姐姐和容意一人一个坑呗。我这脑子遇到事转不过来,还容易乱说话,可不能当什么女官,免得给主子惹来麻烦。”
她大大咧咧的性子,逗得几个丫头都笑起来。气氛比先前松快许多。
紧接着,丹袖也大方表示木犀和容意是最合适的人选。等几人目光都落在琼珠身上,她才慌忙附和一声。
富察氏眼神温和,不着痕迹地多瞧了琼珠一眼,随后落在木犀身上。木犀一向沉稳,思索着给了答复:“奴婢愿意暂且领着掌事女官的差事。容意进宫时间尚短,许多宫务一时半刻怕还上不了手。等奴婢带着她一样一样者都熟悉了,再退下来,就在主子身边做个端茶倒水的小宫女也无妨。”这话惹得富察氏红了眼,轻轻拍了一下木犀的手背。这四个丫头从小跟着她,一路从富察家到西二所,如今又一起进了长春宫。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她不是石头做的心肠,怎能不动容。正因此,她为着这几个丫头和孩子们,才更要慎之又慎地择取女官。容意有这个能力,同她一起守护好长春宫。富察氏哽咽着说不出话,只好一手握着木犀,一手握住容意,将她们三人的手交叠到一块儿。
容意低头望着这三只颜色不同、细腻度也不同的手,就这般奇妙地紧紧交握。
或许,她早已被扯进历史的漩涡。
大清入关之前,太宗(皇太极)便曾明确定下规矩,要“痛鉴往辙,不设宦官″。
这话虽然表明了对阉宦的立场,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只是不设置宦官机构罢了。
一直到顺治十五年,吴良辅纳贿的事情成了裁撤十三衙门的导火索。自此之后,才有了三旗包衣所立的内务府。
大清对女官的态度亦是如此。
除顺治年间曾短暂仿照前明制度设置女官,其余时候,所谓的女官之位都形同虚设。到了本朝,也就只有皇后身边还留了两个女官的位子,以便能在妃姐册封礼上,充任手执册宝的左右女官。
这样推算一下,容意便知晓,自己要做的这个执事女官,可是个了不得的香饽饽。
她一贯是个不畏难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