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着弘瞻:“熹娘娘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定是你又淘气,惹得她说气话。”
弘瞻使劲甩着脑袋:“熹娘娘不喜欢弘瞻,也不喜欢四哥哥,只喜欢姐姐。弘瞻听到了,熹娘娘昨天夜里追着问阿玛要姐姐。”弘历面上僵住,连那点清浅的笑意都完全消失不见。曾经有一个老奴才喝醉了酒,传言说当年还在潜邸的时候,熹贵妃其实生下的是一位小格格。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小阿哥。这老奴才当然是被拉出去砍了头。
但弘历心中也起了疑,开始派人去查当年的事。他和弘昼是前后脚在雍亲王府出生的。当年侍奉裕妃生产的宫女、嬷嬷们过了二十多年都还能寻见,独独找不出一个伺候过额娘的。她身边就只留下一个嘴严的闻瑛姑姑。
这件事是横亘在弘历和熹贵妃之间的一根刺。他曾日思夜想,究竟是自个儿有一个双生的姐姐或妹妹,还是……根本就不姓爱新觉罗。
今日被弘瞻冷不丁揭开,弘历才察觉,他竞从内心深处无比恐惧这份血统、身份和地位会出现什么变故。
看来额娘没错,弘瞻已经是记事的年纪。
也该找个宗亲过继出去了。
雍正苏醒是在次日晌午。
富察氏得了弘历的招呼,特意叫小厨房徐公公做了一份病号餐,令容意和木犀装盒带好,一道去了九州清宴探望。
正殿内这会儿人不少。
熹贵妃并齐妃、裕妃几个围坐龙榻前,正瞧着弘历亲自侍奉雍正用药。富察氏进来行了礼,唤容意将食盒内的清粥小菜取出来,就摆在雍正面前的小炕几上。才中过毒的人不宜食用太多,也得忌讳油腻辛辣,因而每一样都只取小碟盛着,小米粥也只半碗,分量正好够用。这会儿子功夫,雍正已经能简单抬抬手,移动眼神示意了,只是还说不了话。
他点着齐妃和裕妃,摆了摆手。
这是要两人先行回去。
等人都走远了,帝王才看向熹贵妃,凝视许久,哑着嗓子缓缓吩咐弘历:“元寿,去取朕放在西书房暗格里的匣子来。”一屋子人瞧着弘历出去,又端着个上了锁的匣子过来。雍正嘴角歪斜,抽了抽:“苏培盛,开锁。”苏公公手脚麻利,从袖兜一串丁铃当哪里头精准选中一枚,开了匣子,里头一分为二,赫然盛着两种赤色药丸。
其中一种标注着"既济丹"的丸子,明显要少出一大半。雍正蹙眉盯着匣子,半响才费力躺回去,喃喃:“果真是张太虚和王定乾要害朕…”
坐在绣凳上的熹贵妃闻言,忽然发出一声嗤笑:“皇上莫不是以为,前儿夜里与您大吵一通后,臣妾就偷偷换了药,想用有毒的补身丸害取您的性命?”雍正被戳中心事,只咂摸着嘴瞧了弘历一眼。弘历适时开口:“汗阿玛,既济丹怎会少了这么多?难怪……周太医说您是毒热炽盛之症。儿子五次三番进言,请您莫要再轻信那几个道士,您怎么就是不肯听呢。”
雍正摆摆手,示意不要再提中毒的事。
弘历眸色暗了暗,忍不住将目光投向熹贵妃。贵妃也不理睬儿子的求援,从绣凳上缓缓起来,拿出帕子沾了沾雍正唇角的饭食,笑靥如花问:“万岁爷既然已经好转,臣妾便不叨扰了。听闻万岁不愿再用周太医的药,莫不是还打算唤张太虚他们过来发功?”也不等雍正答话,熹贵妃便后退一步,福了福身:“皇上洪福齐天,万岁,万万岁。”
说完,她也不看雍正的黑脸,踩着马蹄底扬长而去,刺绣串珠的鞋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抱厦底下,等候多时的闻瑛姑姑连忙追上自家主子。熹贵妃睨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在栈桥上放缓了步子,低声吩咐:“皇上多半还要找张太虚发功,叫吕四娘准备着吧,她的机会来了。”容意跟着富察福晋,愣是在九州清宴瞧完了一场大戏。其间,她偷偷用余光打量过,雍正的面色已经基本恢复,想来中毒应当不深。那么,真正的嘎蹦脆还是在一个月以后?她稍微安心下来。
午后,容意和木犀送了富察氏回怡情书史,便要去领下一季的宫装。今年,内务府特意在圆明园的西南角设了点。甫一进门,便能听到一位嗓音格外尖细的公公正立在廊子里训话。“你们这批宫女运道不错。皇上说了,要给宫里冲冲喜气,便要内务府换了入秋的紫灰宫装,改为莲红。哝,一式四套,可都点清楚了再走啊。”莲红是一种带灰度的浅红色,宫女们穿上身既不会太过老气,也不会抢了主子的风头。
容意正站在人堆之外,远远翘首探看,身后便迎上来一个宫女,福身低声问好:“容姑娘,许久不见。”
她回头瞧了一眼,实在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吕四娘。也许,并不是巧合。
吕四娘如今与之前大不相同了。皮肤变细腻,人稍微养胖了些,就连手上那些做粗活留下的伤冻也全都养好了,乍一瞧,真真儿像江南水乡里刚走出来的汉人女子。
但容意知晓,这位压根儿就不是温柔如水的姑娘。或许,还会在某个夜里,飞檐走壁去取雍正的项上人头。
容意给吕四娘脑补了许多武侠小说才有的技能。许是眼神流露的太过直白,竞逗得吕四娘掩唇轻笑起来。半响,她才直起腰笑睨容意:“看来,容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