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6章
鸟雀轻啼,在寂静的大花园里闹得欢快。那些太太小姐心心悬到了嗓子眼,不曾想钱映仪竟当场告起状来!
握鞭女子正是钱家玉幸,面容生得温婉,性子却飒爽,这厢见妹妹哭成这样,凌厉眼风登时往她身后看。
目光逐一掠过那些脸庞,稍刻,钱玉幸自红唇里泄出一声笑,“你们…”“是自己站出来,还是叫我一个个搜出来。”此言嚣张至极,太太小姐们被问得沉默不语,好半晌没答话。其中有个小姐也是在家中娇惯着养大的,便壮着胆子站出来道:“谁、谁欺负她了!她与戏子有交情,这戏子做了偷鸡摸狗之事,我们想到她身上去…也是顺其自然之事吧?”
余光瞥至太太小姐们暗暗点头,这小姐又道:“我们可不是说她,只是讲理,今日可是晏小姐生辰,说到底也是因为她认识的这个戏…啊!”话音未落,这位小姐的腰身倏然被细鞭牢牢卷住,下一刻,单薄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往前趣趄。
钱玉幸几步走向她身前,居高临下乜着她,连连冷笑:“那你当着我的面还敢说我妹妹,我教训你,也是顺其自然之事。”旋即又将眼神扫向璎娘,话却是对着晏松说的,“晏老,对不住,玉幸贸象然登门实属无礼,只是晏太太有句话说得不错,倘或不查清楚,不管是您家里的名声,还是我妹妹的名声,传出去都不大好听,您说是不是?”因钱映仪与晏秋雁常玩在一处的原因,钱玉幸往前回金陵看妹妹时,也在晏家走动过几回。
是以晏松也认得她,只是.…没想到她会在众目睽睽下对那小姐动手。恐自己说话有失偏颇,便使眼风给张氏,张氏哪能不懂?心中正憋着一口气,便端起腰直起背,斩钉截铁道:“自然!”那钱林野搀着自家媳妇一路过来,行到钱映仪身前,便弯腰把她的眼泪擦一擦,仿佛只是与她说些兄妹间的小话,却又叫众人稍有惊愕。“哥哥是怎么教你的?有人欺负你,直接打回去就是了,你在金陵就受这样的窝囊气?”
都说他年纪轻轻入翰林,想必也是通情达理满腹墨水之才。开口闭嘴打打杀杀,哪像个文臣?
众人沉默更甚。
这厢得到张氏准话,钱玉幸的笑颜霎时温婉下来,安抚性把钱映仪的肩头拍一拍,朝那抹深蓝色的身影招手,“过来。”余骋唇畔牵出一丝笑,信步闲庭像逛自家花园一般,没几时走到张氏与晏松身前,挨个俯首作揖,“晚辈余骋见过晏老,晏太太。本不该冒昧登门打扰,只是妻妹瞧着像是卷进一桩偷盗案,晚辈身为江南巡抚,或许也该断一断案。”江南巡抚?晏松眉心一连迭跳动,面上不显,心中早已百转千回。巡抚向来清吏治,肃官邪,且一丝半点的消息都没有!皇上这是要清一清南直隶的蛀虫了?
晏松还未开口,先前那不大服气的小姐一听要把此事当成一桩官司办,登时有些怕了,便忙道:“我们可没那意思!是…是世子!”她一指俞敏森,“是世子先挑起的头!”
瑞王妃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江南巡抚也稍有惊愕,岂能由人将污水泼在儿子身上?
可左思右想,方才钱映仪已步步钻研透儿子的奸计,再争辩不休,只会叫儿子吃亏…
况且,金陵来了位江南巡抚,这么大的事情,于王爷那头不是个好消息。因此瑞王妃暗自咬牙忍下,抬脸冲钱映仪笑,“好孩子,上回王爷就已狠狠教训过世子,世子怎还会欺负你?”
她越往后说,语气越是和蔼:“来时我就已反复叮嘱过他,这其中定然是有误会。”
“区.…..…陡然有一记干呕冒出来,钱林野身侧那披缥碧色披风的女子嗓音轻柔,捂着胸口向钱林野道:“官人,我恶心。”钱映仪听得“噗嗤"一声,险些露馅,恐被旁人发觉她只是在装,又忙把头给低了下去。
瑞王妃脸色渐黑,只觉在官眷们之间挂不住脸,一时也住了嘴。钱玉幸是个急性子,也到底没有大闹晏家,便顺着瑞王妃的话道:“王妃既说世子没有欺负我妹妹,那我妹妹不会平白无故被人话里话外泼脏水,方才我不在场,想必王妃知道都有谁曪?”
一席话又将瑞王妃架在火上烤,倘或她不说,就默认是俞敏森在欺负钱映仪。可若说了,日后她还如何在官眷中立足?瑞王妃不由地暗瞪俞敏森,偏巧这一眼发觉俞敏森在与一道身影互递眼色,她当下有些明白过来,看那抹鹅黄色的身影回忆出她是哪家小姐,心头冷笑一尸。
于是扭头去问她,“郭小姐,我记得先前是你怀疑遭了贼,听说你常在外头说映仪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见了面也爱与她争口舌之快,难不成…是你刻意将这玉桃放进戏班子的箱笼里?”
“至于映仪说什么青衣、花旦,“她环视那些矜贵太太小姐们,话里有话,“大家都爱听戏,这戏子唱腔婉转,想也是方才哪个说她唱过青衣,被我儿听了去,否则我儿又怎么会知道呢?是不是?”此话既没供出那些小姐,又将矛头指向始作俑者。太太们心中长舒一口气,也忙顺势望向郭月,恍然道:“是啊…郭小姐,这话头是你挑开的。”郭月心中一连迭猛跳。她岂知钱映仪的兄姐来得这般巧!她轻咬着唇,势单力薄,只好把目光暗送给俞敏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