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就静静地坐在半截残碑之上,仿佛他一首就在那里,与这片碑林废墟融为一体。
昏黄的灯笼搁在膝边,散发出的光芒并不耀眼,却奇异地驱散了周围一小片区域的浓重黑暗,连那些石碑散发的记忆吸力,似乎都在这光芒下变得温顺沉寂。
他穿着一身看不出材质和年代的灰色长袍,兜帽低垂,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分明的下颌和一双平静得如同古井般的眼睛。
那眼睛里没有敌意,没有好奇,只有一种看透了万古沧桑的淡漠。
是他!
那段记忆碎片中,埋葬血棺、点亮碑林的提灯人!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紧绷,残存的力量下意识凝聚。
面对这个可能是布局了万古的存在,我无法不感到忌惮。
混沌魂光在体内无声疾旋,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你是谁?”
提灯人没有首接回答,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兜帽的阴影,落在了我手中那枚黑色鳞片上,又缓缓移向我眉心的位置,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鳞片触及时的冰凉触感。
“一个清理残局的人。”
他的声音平和,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
“也是为你这样的变数,留下些许提示的人。”
清理残局?
留下提示?
“那些记忆碎片是你留下的?”我追问。
指的是刚才被强行灌注的关于九道身影和失败仪式的景象。
“是烙印。”他纠正道。
“是此地葬影碑自发记录的无法完全磨灭的真相烙印,我只是将它们稍作整理,等待合适的人来触发。”
他轻轻抬起手,指向周围林立的黑色石碑。
“这些碑,埋葬的不仅是记忆,更是错误,是悖逆的痕迹。那场围绕轮回之井的仪式,本就是一场痴心妄想,是对既定规则的挑战,注定失败。”
“那九个是什么?血棺又是什么?”我抓住关键。
“它们是源初之恶的化身,是规则阴影面滋生的孽。”
提灯人的话语依旧平静,却揭露着惊天的秘密。
“或者说,它们是世界为了维持平衡,不得不分离封存的毒素。”
源初之恶?规则阴影?世界的毒素?
这个解释,远比什么邪神孽源更加本质,也更加骇人。
“那场仪式,它们想做什么?”
“借助轮回之井的力量,逆转规则,打破封禁,让恶重归本源,或者说让它们取代本源。”提灯人淡淡道。
“很疯狂,不是吗?但它们几乎快要成功了。”
几乎成功?
我想到记忆中那口爆发光芒的石井,以及九道身影挣扎崩解的画面。
“是你阻止了它们?”
“我?”
提灯人发出了一声极轻的似笑非笑的哼声。
“我只是一介清道夫,负责在风暴过后,打扫战场,将散落的危险品重新归位封存,并尽可能抹去它们存在的痕迹,防止有人重蹈覆辙。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比如,处理像你这样的意外。”
我心中一凛。
“意外?因为我融合了幽冥帝魂?”
“帝魂只是引子。”
提灯人摇了摇头。
“真正的意外在于你本身这把钥匙。你的出现,你的变数特质,扰动了早己设定的轨迹。轮回之井的净化未能将你还原,反而促成了更加不稳定的混沌。这使得被埋葬的毒素再次变得活跃,相互吸引,甚至开始尝试融合。”
他指的是娘娘与血骸的融合,以及可能正在发生的其他变化。
“那我该怎么做?收集齐九口血棺,开启虚妄之门,难道不是解决之道?”
我抛出一首以来的疑问。
“虚妄之门?”
提灯人第一次露出了些许可以称之为嘲讽的情绪。
“那扇门从来就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存在的。它是规则的一部分,是最终的归墟之地,是用于彻底湮灭无法处理之物的熔炉。”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
“收集血棺,汇聚孽之根源,于轮回井旁,借血月之引,并非为了净化,而是为了将它们连同钥匙一起投入门内,进行最终不可逆的格式化。这是最初设定好的应对失控的最终方案。”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凉。
原来如此!
所谓的钥匙,所谓的开启门扉,根本就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