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片被血棺与阴谋玷污的故土,我一路向东北疾行。
体内初步融合的幽冥之力流转不息,让我的脚步轻盈如风,踏在枯枝落叶上几近无声。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血棺和黑袍人仪式以及那畸变怪物遁走的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如同拼图,指向一个庞大而黑暗的谜团。
铜镜的悸动愈发频繁,镜中那虚妄之镇的幻象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在调整着坐标。
我明白寻常路径恐怕难以抵达那个诡异之地,需要寻找特殊的入口。
而根据古书上零星的记载和一些江湖传闻,在这种灵异交汇之地往往存在着一些不为常人所知的鬼市。
鬼市,并非字面意义上的鬼魂集市,而是一些游走于阴阳边界知晓隐秘的异类,但也不全是鬼魂,也包括一些修行邪法和通晓诡术的人或精怪进行信息与物品交换的灰色地带。
那里是打探消息寻找特殊物品的最佳场所,但也充满了难以想象的危险。
数日后的一个深夜,我根据铜镜微弱的指引和古书上的一幅模糊地图,来到了一片位于两座荒山夹缝中的乱葬岗。
这里阴气极重,磷火飘忽乌鸦啼鸣,正是鬼市可能出现的典型地点。
我收敛全身气息,将幽冥之力内蕴,使自己看起来如同一个略有道行前来碰运气的孤僻行者。
我找了一块半截埋入土中的残碑,靠坐在后面耐心等待。
子时将近,乱葬岗上的雾气渐渐变得浓重,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奇异的檀香混合着腐朽纸钱的味道。
原本飘忽的磷火似乎受到了某种吸引,开始向着岗地中心一处凹陷地汇聚。
渐渐的一些模糊的身影在雾气中浮现,它们形态各异。
有穿着前朝官服面色惨白的人,有笼罩在黑袍里只露出一双绿油油眼睛的怪客,有提着白色灯笼身形飘忽的女子。
甚至还有几只像人一样首立行走却顶着黄鼠狼或狐狸脑袋的精怪,它们沉默的走向那片凹陷地,身影没入浓雾中消失不见。
鬼市开了。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斗篷,学着那些身影的样子,低头走向凹陷地。
穿过一层冰冷如同水膜般的雾气结界后,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哪里还有什么乱葬岗?
眼前是一条狭窄悠长,仿佛没有尽头的古老街道。
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悬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有的发出绿油油的光,有的是惨白色,还有的如同人眼般血红。
店铺里卖的东西更是光怪陆离,有风干的草药,有浸泡在不知名液体中的器官,有刻满符文的骨头,有闪烁着幽光的矿石,甚至还有一些被关在笼子里发出呜咽声的模糊灵体。
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但都异常安静,交易大多通过手势或意念完成。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古怪的气味,低沉的窃窃私语声仿佛首接从脑子里响起。
我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不适,融入这诡异的洪流中。
我的目标很明确,寻找关于虚妄之镇和血棺,或者水魇祀和渊主的线索。
我先是走到一个卖杂货的摊前,摊主是个眼皮耷拉不断打哈欠的枯瘦老头,摊上摆满了各种破烂玩意儿。
我用几枚在黑水镇找到的蕴含微弱阴气的古钱币,换了一卷据说记载各地异闻的兽皮纸,但上面内容大多荒诞不经,价值不大。
接着我又在一个售卖情报的瞎子那里驻足,那瞎子没有眼球,眼眶里是两团旋转的黑气。
我付出了一缕精纯的阴气作为代价,向他询问虚妄之镇。
瞎子沉默了片刻,黑气旋转加速沙哑道:“虚妄之境,非实非虚,循影而至,见心所见,入口飘忽,或在镜中,或在梦魇,或在因果纠缠最深之处。”
他说的话云山雾罩,但因果纠缠最深之处这几个字让我心中一动。
难道要回到与我自身因果牵连最重的地方?
我的村子?
还是与李颖有关联之处?
正当我沉思时,怀中的铜镜突然轻微一震,镜面隐隐发热,指向街道深处某个方向。
有感应!
我立刻朝那个方向走去。
越往深处店铺越少,气氛也越发诡异。
两旁的建筑变得扭曲变形,灯笼的光也昏暗不定。
最终我在一个死胡同尽头,看到了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小摊。
摊主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破旧的黑色斗篷里,看不清面容,甚至连是人是鬼都难以分辨。
他的摊位上只摆着三样东西,一盏油尽灯枯,灯焰却诡异地定格不动的青铜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