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东京的夜晚被无数霓虹灯点亮，勾勒出与白天截然不同的繁华与迷离。
卡尔蜜拉似乎并没有立刻返回公寓的打算。她依旧漫步在熙攘的街道上，黑色的哥特长裙与周围现代时尚的装扮格格不入，却又因其主人惊心动魄的美貌和独特气质，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吸引力，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林潇紧随其后，不敢有丝毫松懈。
【危机预判】技能全开，警剔地过滤着每一个可能带来麻烦的眼神或举动。
幸好，大多数人只是好奇地多看几眼，并未上前打扰。
五彩斑烂的霓虹灯光流淌在卡尔蜜拉苍白的肌肤和漆黑的裙摆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流动的星纱。
她走得很慢，不再是白天那种带有目的性的巡礼，更象是一种漫无目的的游荡。
偶尔，她会在一家闪铄着炫目灯光的游戏厅前驻足，看着里面疯狂舞动的节奏机和抓娃娃机里堆满的玩偶，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难以解读的微光；
偶尔，她又会抬头望向高楼大厦顶端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正播放着光怪陆离的gg，她的眼神会变得有些空洞和疏离。
林潇默默跟在后面，看着她在霓虹灯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异常倔强的背影，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次浮现。
白天那种“陪祖宗逛街”的紧张感和吐槽欲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
此刻的卡尔蜜拉，收敛了绝大部分的杀意和寒气，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脊背，在闪铄的灯光下，竟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
是的，孤寂。
一种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仿佛被时光和空间彻底遗忘的、深入骨髓的孤寂。
她偶尔会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馀光确认林潇是否还跟在身后。
那眼神不再是以往的审视或威胁，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迷茫？
仿佛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他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勉强熟悉的浮木。
对她而言，这个热闹繁华的人类世界，或许真的可有可无，令她厌恶的同时却又让她在意和好奇。
但无论如何，她却无处可去。
林潇忽然想起了丽娜的话：“要试着去理解她背后的想法，找到她真正在意的东西…”
她真正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是特利迦的背叛？
是失去的力量？
还是…仅仅只是不想再一个人被抛下？
这个活了三千多万年的黑暗魔女，此刻在他眼中，竟真的有点象是一个迷失在人海中的、无家可归的少女————
虽然这个“少女”的年龄零头都够当他祖宗的老祖宗的祖宗…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快步上前几步，走到了与她并肩的位置。
卡尔蜜拉似乎察觉到了，脚步微微一顿，但没有阻止，也没有看他，依旧目视前方，仿佛只是随意地走着。
林潇的心跳有点快，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在夜晚的喧嚣中显得有些轻：“那个…大小姐…今天…走了这么多地方，您觉得…怎么样？”
问完他就后悔了，这问题太蠢了！
她肯定会嘲讽“蝼蚁的造物无聊透顶”之类的。
然而，卡尔蜜拉并没有立刻回答。
她沉默地走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嘈杂的街道上几乎听不见。
就在林潇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才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平淡的声音缓缓说道：
“吵闹…拥挤…脆弱…如同昙花一现的泡沫。”
典型的卡尔蜜拉式差评。
但紧接着，她的话锋极其轻微地一转，声音低得几乎要融入夜风：“…但比那片永恒的黑暗，多了点…不一样的色彩。”
林潇心中猛地一动！
她这是在…比较？
和她曾经待过的某个“永恒的黑暗”的地方比较？
是指超古代毁灭后的长眠？
还是指黑暗空间？
这几乎是他第一次听到她提及过去，虽然只有模糊的一点点！
他不敢追问，怕打破这难得的、脆弱的交流氛围，只是顺着她的话，尝试性地轻声道：“是啊…人类虽然渺小，生命短暂，但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努力地想要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色彩吧。就象那些电视剧，那些建筑，那些…甜点。”
他悄悄观察着她的反应。
卡尔蜜拉再次沉默了片刻。
霓虹灯的光芒在她金色的瞳孔中流转，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