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16章
面对姜叶的质问,肖晋垂下眼帘。
“你误会我了,是因为船太小。”
他抓过船桨,缓缓划了起来。
“坐稳。”
姜叶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她看着他那张写满"我不觉得我有错"的冷峻侧脸,恨得牙痒痒。这男人,永远有本事用最云淡风轻的语气,把人气个半死。接下来的航程,气氛再无刚开始的欢声笑语。姜叶和肖晋面对面坐着。
一个扭头看着不断倒退的风景,一个面无表情地划着船桨。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冰墙,冻得旁边的鹿野连句话都不敢说。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几次想开口缓和气氛,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尾随在后的另一艘船内,摄像大哥默默地扛着机器,镜头在这片死寂的沉默中来回切换。
乌篷船在一条窄得几乎只能容下一船通过的水巷里停下。巷子深处,一扇斑驳的木门虚掩着,门楣上挂着一块被岁月熏得发黑的木匾,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这里就是他们今天的目的地。
鹿野率先跳下船,满血复活地去敲门:“老师傅,我们来学习啦!”门内无人应答。
他推开门,一股混杂着金属、炭火和陈旧木料的气味扑面而来。铺子不大,光线昏暗,墙壁上、柜子里,挂满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银饰。从简单的素圈戒指,到精雕细琢的镂空发簪,每一件都泛着温润的、被时光打磨过的光泽。
一个穿着深色对襟衫,头发花白的老头,正背对着他们,坐在一个小火炉前,拿着一把小锤子,叮叮当当地敲着什么。他对门口的动静充耳不闻,仿佛自己的世界里,只有火光、银器和锤音。“老师傅?”
鹿野又试探着叫了一声。
老头手里的动作没停,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的“嗯”,算是回应。“你们先自己看看。”
他头也不回地丢过来一句。
这脾气,果然古怪。
鹿野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敢再多话,只能好奇地打量着铺子里的一切。姜叶反倒很适应这种氛围。
她对那些叮当作响的手艺活很感兴趣,安静地走到一边,看着墙上一支缠枝莲花纹样的银镯,眼神里是纯粹的欣赏。老师傅终于完成了手里的活计,将一个初具雏形的银锁片扔进水里淬火。“滋啦”一声,白烟升腾。
他这才转过身,用一双锐利的眼睛扫了他们三人一圈,最后拿起一块方形银片和几把小锤子,放在一张厚实的木墩上。“你们都看好了。”
他拿起锤子,开始演示。
从最基础的捶打开始,让银片延展、变薄,再到塑形,将平面的银片敲打出弧度。
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锤落下,都精准而有力。那块坚硬的银片,在他手下,仿佛有了生命,渐渐变得温顺、服帖。鹿野看得津津有味,问题一个接一个:
“师傅,为什么这个锤子是圆头的?”
“这个火要烧到什么程度啊?”
老师傅只在关键处言简意赅地回一两个字,大部分时间都懒得搭理他。姜叶则一言不发,她只是安静地看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专注得像在课堂上听讲的学生,默默记下每一个细节和步骤。“你们自己试试。”
老师傅演示完毕,指了指另外几个空着的木墩。鹿.野第一个冲了上去,拿起锤子就对着一块银片叮叮咣咣一顿猛敲。力道时轻时重,声音杂乱无章,没几下,那块原本平整的银片就被他敲得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师傅,它怎么不听话啊!"他苦着脸求助。老师傅眼皮都没抬一下。
姜叶笑了笑,也选了个位置坐下。
她拿起小锤子,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先在手里掂了掂重量。然后,她学着师傅的样子,不急不躁地,一锤一锤敲下去。“咚…咚…咚…
她的力道不大,但很稳,每一锤的落点都经过了思考。虽然进度缓慢,但那块银片在她手下,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均匀地延展开来。
【哈哈哈鹿野是来搞笑的吗?这是打铁还是砸核桃?】【姜叶可以啊!这姿态,有模有样的,比我想象中强多了!】【感觉她做什么事都很从容诶!】
【对对对,会做饭,会划船还会银片,完全不是传言中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花瓶啊!】
最后,轮到肖晋。
他从头到尾都异常沉默,此刻才走到最后一个木墩前。他没有像鹿野那样急吼吼地动手,也没有像姜叶那样立刻开始尝试。他拿起那把小锤,又拿起那块银片,反复地观察,感受。他甚至闭上眼,用指腹去摩挲银料的质地,感受锤头的光滑与弧度。直播间的观众都看愣了。
【影帝在干嘛?入戏前的体验派表演吗?】【他不会又要把银子给烧了吧?我有点害怕。】【别说,这架势,还真挺唬人的。】
足足过了两分钟,肖晋才睁开眼。
他坐直身体,左手稳稳地扶住银片,右手举起了锤子。“咚。”
第一声,沉稳,有力。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咚、咚、咚、咚”
他的动作精准、干脆,富有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