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很有礼貌:"嗯,谢谢。”
苏知看着他的侧脸,车窗外路灯光线从投射进来,男人侧脸浸在沉浮光影间,原本就锋利的五官显得更为深刻,忽明忽暗间,眉眼给人一种阴郁感,像是在明暗交界处渗出什么晦暗的情绪。
苏知:“之前说报答你的事,你想出什么头绪了吗?”上一次欠下的人情还没开始还,第二次就又来了,可以说欠了一屁股债,鸟尾巴都要被压弯了。
苏知从来没欠过别人这么庞大的人情债,他都是尽量不亏欠任何人任何事,不然事情会很容易变得奇怪而纠缠不清,让他觉得很头痛,像陷入烂泥。但,或许是债多了不愁,苏知这时候莫名没之前那么焦虑了。而且苏知觉得,和谢疑有很多联系的感觉并不坏。可能因为谢疑是个好人吧,他想。
谢疑掌控方向盘转了个弯,手背上青筋浮现明显,他黑眸深冷,一动不动看着前方道路:“……暂时想到一点,可能要麻烦你稍等几天。”苏知觉得勉强满意:“好吧,我会等的。”车辆安静地行驶在路上,一路下山,驶回市区,很快就到了苏知的公寓楼下。
苏知说:“那我回去啦!谢谢你送我,你不要下车了。”苏知走下车,绕到谢疑的那一侧,俯身,说:“谢疑,再见,路上小心。”城市灯光璀璨,照在苏知白皙脸颊。
他脸颊上挂着一个浅淡但明显的笑意,笑得眼角微弯,像两个饱满的小月牙,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车身和车窗里谢疑的黑色的影子。谢疑在车窗里和他对视,喉结滚动,声音低哑,片刻后说:“好,再见。”
苏知在他的视线注视下,转身走入公寓,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谢疑过了有一会儿,才重新发动轿车,行驶回自己的公寓。洗了澡,谢疑在桌边翻阅情报。
只是罕见地看不太进去,看来看去,脑海里只留下苏知在车窗外浅笑的眼睛。
他精通许多专业,几乎所有叫的上来名号的,他都涉及过,enigma超强的大脑运算能力,支撑了他恐怖的学习能力,堪称行走的人形计算机。其中当然包括心理学。
心理学理论和技巧,在任务和审讯中会频繁用到,是最实用的技能之一。谢疑在这方面学得很好,技巧卓越,无论对人还是对己。能将自己的微表情,都控制到近乎完美。
在心理学中,人性是可以被解析的。
每一个语言、语气、微表情、肢体动作等等,无比微小的动作,排列组合,可以泄露主人的真实想法,甚至是很多主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潜意识层面的心情。
谢疑详细翻阅过苏知的资料。对苏知进行过心理侧写。苏知虽然脾气温和、待人友好,但他的人际关系其实很淡漠,在人际社会中,除了常年在外旅游的父母,就只有一个大学时就跟着的导师,还算称得上亲近。这些都是长辈关系。
其余的,连同龄好友都没有几个,恋爱上更是一片空白。温和只是苏知的对人模板,实际上,他几乎对别人没有任何好奇心,兴趣只在专业和工作上,对除了自身之外的人和事,探索欲都极其低下,呈现出外界情感隔离的特征。
潜意识里警惕性极高,只要有人想试图入侵他的边界,哪怕是很温和、常理上看不出异常的手段与巧合,苏知都能光滑地闪避掉,然后偷偷逃离,不会留下任何机会。
可从他们在花店门前撞到的第一天起,苏知就没有对他发出过拒绝信号。谢疑原本只是在一个短暂瞬间晃了神。
他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性别,enigma剧烈且不稳定的信息素,哪怕是能进行信息素纾解的A或者O性别的伴侣,都要承受极大遭受人身伤害的风险,更别说无法进行信息素交流的beta。还没有过enigma和beta结合的先例,都不用仔细思考,就知道这样的搭配有多危险。
谢疑当时只是晃了一下神,在某一个微小的瞬间,桎梏的枷锁裂开一道缝隙,情感逃逸。
苏知隔着花房和咖啡店之间的玻璃幕墙打量了他三天,每一天,他都会被那双玻璃色的眼睛好奇地注视一阵子,像窗外路过的鸟,在偶尔一个时刻为他驻足停留。
谢疑第一次知道,只是视线,居然有着可以轻易摧毁他防线的力量。走过拐角前,他原本推测冷淡的beta研究员会被冒犯地把他推开、道歉,然后离开。
他们的交集仅此而已,就可以。
却没有预料到,苏知不仅没有像资料上那样,对他的靠近表现出一贯的满级闪避能力。
反而直接雷达失灵。
第一次两人在花店门口相遇,“不小心”撞到一起,一直排斥和人亲密接触的beta,竞然连身体本能的应激行为都很轻微,在他胸口晕乎乎地埋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要逃跑,最后推开他的力道,也称不上激烈。事后的反应,与其说生气,不如说是有点不好意思。谢疑被这种微妙的纵容与反差蛊惑,临时改变计划,问苏知是不是还在营业,然后走入花店。
如同推开欲.望的牢笼,闸门打开,倾泄出的洪水无法轻易收拢。从一开始,苏知就允许了谢疑的靠近。
虽然他本人很可能完全没意识到这件事。
没有缘由的信任、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