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十三章(2 / 2)

着嘴,含糊喊着“不,不要,躲开,快走”之类的话。

想起幼时,不知为何,她总是半夜梦魇。吓醒时,母亲都在为她按揉太阳穴,她即刻平静不少。

江茉撑起身子,往上睡了睡,靠在床头为陈应畴轻揉太阳穴。

陈应畴渐渐不喊了,只是还蹙着眉,抓着被褥。

江茉便学着母亲的样子,轻拍他的肩头,哼着母亲哼过的曲调。

陈应畴松了抓着被褥的手,翻身侧躺,缓缓睁开了眼,眼前一片黑,他又闭了眼。

江茉看了他一眼,眉头舒展,面容平静,一副熟睡的姿态,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得舒服一些,继续哼调轻拍。

眼盲的人,耳朵最是灵敏,满耳的喊叫厮杀中,他听见安抚柔软的嗓音从天而降,空灵虚幻又那般温和疗愈,好似是给那些刚死去的兄弟们引渡,引着他们去那没有血泪,没有战争的安乐之地,像是要为他们拂去浑身血迹,带着他们去见思念之人,仿佛跟着声音就能去另一个世间获得重生。

他眼前的战场开始消散模糊,耳中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这三月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平静地醒来。

刚回京时,他无法入睡,一闭上眼就是将士们牺牲在眼前的场景。之后,他开始点安息香,起初,能安稳睡片刻,后来,总是梦到战场,不是在一片血肉模糊中惊醒,就是因大喊被乔云叫醒。

再之后,安息香的用量越来越大,可他还是会梦到那场战役。

在梦中,他一遍遍经历着生死,一次次看着并肩作战的战友死去,就好像重生了无数遍,他奋力去阻止,奋力去抗争,无数次想要改变结局,都无济于事。

他好悔,若不是他判断失误,飞骑军就不会遭遇伏击,那些将士就不会死,他们的父母、妻子、儿女就不会承受丧亲之痛。

“卫雅兰……”

喊出这个名字的声音很沉重,江茉也跟着心头一重,她停了动作,停了哼唱。

轻声道:“王爷,是我。”

意识到陈应畴的头就在她腰身旁,忙往一旁挪了挪,想要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陈应畴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可有后悔的事,悔到无法释怀。”

“有。我恨不得重活一次,回到那时候,去改变那件事。”

落梨死后,她万分自责,埋怨自己没有早些发现落梨的病,她总在想,落梨若是早几日诊治,是不是就不会死。

江茉轻叹,“往事若可变,日日堕往日。这世上,又有几人没有后悔的事?”

“往事若可变,愿死万次换。可惜不可变,日日不敢忘。”陈应畴的声音悲痛又无奈。

江茉听着心堵,“王爷可是在责怪自己?是怪自己没能带他们回来,还是怪自己没和他们一起死,或是认为自己没资格好好活着,就该在后悔愧疚自责中度过余生吗?”

陈应畴呼吸一滞,慢慢坐起身来,半晌未动。

江茉低头,“抱歉,我不该问。”

陈应畴:“不用抱歉,你继续睡吧,我去外屋待一会。”

江茉跟着陈应畴起身,在陈应畴伸手取外袍的时候,她先行取下。

陈应畴要接过外袍,江茉没松手,“王爷,涿阳战还回来了一万人,同留守上京的五万将士,共六万飞骑军将士,还需要您,您别忘了他们。”

他听过很多劝慰,有说节哀的;有说让他放下的;有说不能辜负父皇母后期望的;有说那些死去的将士们也希望他振作的;也有说为了保护百姓为了抵御外敌他还要继续征战的;还有说飞骑军不能旁落他手的;更有说飞骑军若无他,很快会被瓦解的。

所有人都在权衡利弊,都在想法设法用飞骑军换得利益,就是没人替飞骑军的普通士兵考虑。

江茉见他怔楞,继续道:“您是怕他们怨您吗?不会的,他们需要您的带领,一同保家卫国征战沙场,给他们想要的抱负,给他们有价值的人生。”

连这个心思都被江茉察觉了,他自觉对不起那牺牲的四万人,也怕余下的将士对他失去信心,不再想跟随他。

即使何际说过,飞骑军只愿追随他一人,可他不敢信也不敢问,是因信服他本人,还是因血脉传承,亦或是因军饷还算丰厚,飞骑军众将士可是真心服他?愿意继续追随他?

更不敢问何际,可怨他没把他的弟弟带回来,可想过离开。

问过自己无数遍,得到的都是否定答案。且不说涿阳一战那个错误的决策,如今,他这个瞎了双眼,无法征战疆场的将帅,有什么值得追随的。

陈应畴苦笑,“你不是他们。”

衣袍从江茉手上滑走,陈应畴走向了外屋。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