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摆放,笔架上按大小顺序挂着四支圆毫两支尖豪,一旁是漆黑厚实的砚台。
右侧墙上挂着一幅春日山水图,其下一把七弦琴,琴身黛紫中透着温和的光亮,应是用极为名贵的上百年杉木制成。
往日里若是有此等机会,她定会欢心雀跃地去弹奏,此刻,她只轻抚了一下琴弦,连手指都未勾上一勾。
庆国公嫡女卫雅兰擅七弦琴,上京人尽皆知,幸而她年幼时喜音律,七弦琴技艺尚可,否则庆国公府派人教习她这一月,若琴技不能令其满意,为不露馅,恐怕会伤她手腕筋骨,以此为借口掩饰。
其余陈设之物也都是极尽奢华,这一屋富丽堂皇,应是赏心悦目的,但江茉只觉这满目的红,晃得她眼疼。
琴边是软榻,榻边便是窗,窗外传来嘈杂吵嚷声,国公府此时应是张灯结彩,喜庆盈盈。
江茉正欲缓步来到窗口,却听“吱呀——”一声。
循声看去,见房门缓缓而开,走入一身着深紫色妆缎织锦大氅,头戴金钗,耳挂红玉坠,妆容精致的妇人。
江茉从未见过这般雍容华贵之人,举手抬足之间,其养尊处优,况湎自傲油然而生。不仅如此,还有一种似曾相识,对镜而照之感。
眉眼同她如此相似,她断定,此人乃是卫雅兰的母亲,庆国公夫人刘映荣。
进屋后,身旁婢女立即上前为刘映荣脱去大氅,刘映荣一挥手,婢女退下,关上了房门。
刘映荣抬眸看向江茉的一瞬,险些恍了神,眼前女子分明就是自己的兰儿,样貌如出一辙,别无二致。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女儿如今并不在上京城中。
此前她也曾远远见过江茉一次,月白色粗绢罗裙,木簪挽髻,淡眉浅唇,虽说样貌身姿相像,却还是觉得相比于兰儿,终是显得单薄寡淡了些,今日一看才知,不过是两人衣着妆容有别罢了。
江茉先行福礼:“小女拜见夫人,夫人吉祥。”
声音倒是同兰儿不同,兰儿声音婉转清脆,此女则更为柔和舒缓。
她盯着江茉看了许久才开口道:“你父亲将你养得很好。”
慧晴监督,她着人教习江茉的这一月,每五日都有人向她禀告进展。此女琴棋书画已是上乘,且强记之能卓然,上京各世家家主夫人和家中重要人物画像及秉性喜好,她不过五日便熟记,学规矩礼仪也像是无师自通一般,端庄气质与生俱来。
是个蕙质兰心,聪颖知分寸的乖顺孩子。
江茉并不言语,低眉顺眼地站着。她十岁丧母,父亲对他极为疼爱,教她读书识理,教她棋艺书画,知她喜音律,省吃俭用买来七弦琴,又为她请乐师教导。
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成为想成为的人,活得欢心喜悦,并非为了取悦谁,更不是让她替嫁的。
刘映荣寻常语气说的话,江茉听着刺耳,她不想回应,只能低着头装作自谦。
“你父亲下月便可升任正六品工部主事,营缮清吏司可是个好去处。”刘映荣又道。
此事,她早已知晓。
一月前,父亲深夜归来,神情疲惫,她觉察出父亲有心事,跟着进了书房,几番叹息之下,父亲道出原委。
当朝一等国公庆国公相邀,言独女卫雅兰病重,恐一年半载缠绵病榻无法痊愈,庆国公不想丢了这门亲事,让她去替嫁。
庆国公以害相逼,以利相诱,官职升迁,金银地契自不用多说,还许诺事成之后,不但不会让人知晓她的这段过往,还会给她说一门好亲事。
庆国公老奸巨猾,心思难以揣度,话中几分真几分假,无从分辨。
若是假,究竟是庆国公爱惜女儿,不愿让她嫁给一个无缘皇位的眼盲皇子?还是另有什么图谋?更无从知晓。
就算真是爱惜女儿,到底用的还是庆国公府的名声,卫雅兰今后又该如何嫁人,难不成要丢了金尊玉贵的国公嫡女身份,隐姓埋名度过一生?
能嫁给皇子已是女子最有尊荣的归宿了,新的身份能给她带来更高贵的命运吗?
若是真,如此行事乃欺君之罪,一年半载后身份换回,她们一家作为知情者,真的不会被杀人灭口以绝后患吗?
庆国公意欲何为,她无法猜测,就算这背后是个大阴谋,她们江家也不过是这局阴谋棋盘上的一枚小卒,被安放在棋盘上那一刻开始,便身不由己,无路可退。
多思也是无用,她只知替嫁一事,乃板上钉钉,绝无回转。
不应允是死,应了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他们父女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刘映荣见江茉只是规矩站着,神色不变,亦无开口之意,想听的没听到,想看见的没看见,心中莫名烦躁,于是继续道:“此番,慧晴是你陪嫁婢女,府中知晓你身份的只有昨夜几人,旁人皆会敬你是我的兰儿。可你心中当知,自己是何身份,往后行事,一切都要听慧晴的安排。你是个聪明的,须知九皇子如今的处境,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莫要自以为是,连累你父亲和你那个傻弟弟。”
话中意,她领会,刘氏这是警告她别打九皇子的主意。
其中缘由她也有所了解,听闻庆国公嫡女卫雅兰容貌风姿举世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