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去哪儿?”
贺瑶亭声音里带着哽咽,握住她的手。
苏玉融沉默,垂下眼眸,神情里流露出哀伤,“我想……先去栗城,去他最后在的地方看看。”
听人说,栗城的水灾已经止住,是他的功劳,只是他已不在。苏玉融吸了吸鼻子,“之后再从栗城出发,回家乡。”就像从前一样,还经营她的小铺子。
贺瑶亭没说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无力的,她褪下手腕上的镯子,“二嫂嫂,路途遥远,我没什么能给你的,这镯子你带着,应当能换许多钱。“不行……”
苏玉融不肯要,贺瑶亭又哭又闹,硬是将镯子戴在了她手上。见此,苏玉融便只好收着,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贺瑶亭被喊回去,她依依不舍地看着苏玉融,一步三回头。
“快回去吧。”
苏玉融摆摆手。
贺瑶亭流着泪钻入府门中。
出发前苏玉融先去了一趟先前住的小院子,将家中奴仆们解散,邻里们知道她要走都很不舍。
天可怜见的,这么年轻便死了男人。
大家都算不上富奢人家,不过是平民百姓,一个铜板掰成几块花,但此刻却全都围上来,“苏娘子,这有两颗鸡蛋,你带着路上吃。”“我一会儿就去杀鸡,你喝些汤,瞧你这瘦的。”苏玉融惶恐不已,“不用不用。”
一颗鸡蛋去集市上能卖好几文呢,邻里自己都舍不得吃。“先前你也关照过我们许多啊!之前阿郎犯头风,是你帮忙请的大夫。“是呀是呀!今年收成不好,地里没有粮食,是你叫下人送了米面来我们一家才没饿肚子!”
“哎,真不用。"苏玉融红着脸拒绝,但是大家太热情,苏玉融百般推拒之下,隔壁的邻居才没去将养了几年的鸡杀了。她虽然只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但大家却带给她在高门大户从来没体会过的热情。
苏玉融离开后,邻里们聚在巷子里,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谈论起来。“蔺家真是丧尽天良,先将小夫妻赶出家门,如今蔺大人刚死,他们便急着休妻!″
“就是嫌贫爱富,欺负苏娘子是小地方来的呗!”“怕是急着霸占侄子的家产哦。”
“呸,不要脸!”
苏玉融拜别了吕公与蔺檀生前的几位同僚,在十月初的某日乘坐牛车离开。那老汉看到她背着包袱,像之前几次一样询问,“又去给你小叔子送东西?”
苏玉融摇头,“不是的,这次是去找我夫君的。”老汉甩了一下鞭子,“你男人还没回来呀。”苏玉融垂着眸,目光黯淡,“没有。”
怕自己再想又要哭,苏玉融赶忙找件事情转移注意力,她指了指远处,说:“阿公,你将我送到那边放下就好了,那儿有个驿站。”“好哩。”
苏玉融打算到前方的驿站雇个车,她没有去过栗城,还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等会儿到驿站后问问那边的人。
她这些天身心俱疲,耗了太多心神,在蔺家的时候,纵然有香榻软枕伺候着,苏玉融也睡不习惯,整日辗转反侧,此刻坐在牛车上,摇摇晃晃,靠着稻草堆,怀里抱着自己的包袱,她反而没多久便睡着了。老汉驾着牛车,慢悠悠地往前赶路,快要到驿站时,路边有一少年,双目直直地看着他们的方向,老汉茫然地看着他,“你是她男人?”那少年没说话,看向睡在稻草堆里的姑娘。苏玉融被老人喊醒。
“小丫头,你男人来接你了。”
老汉虽然载过几次苏玉融,但每次到了白鹿书院门口,他都是停在路边,不曾往书院方向看过,因此也不知道苏玉融每次去送东西探望的小叔子长什么样她说是去寻丈夫的,牛车到了驿站,有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少年走过来,便自然而然地认为那是她要投奔的丈夫。
苏玉融抬起头,顺着老汉所指的方向望去,整个人顿时清醒大半。晨光熹微中,蔺瞻长身玉立,静候在一旁,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直缀长袍,衣料素净,并无繁复纹饰,唯领口与袖口处用银线绣着几丛疏竹。少年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简单的发带挽起,几缕碎发随风拂过他光洁的额头与脸颊,他身姿挺拔如修竹,牵着缰绳的手骨节分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周身便弥漫开一种泛着书卷香的少年气息。苏玉融恍然一下,她见过太多小叔子孤冷疏离的模样,他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冷心冷情,但此刻,蔺瞻站在面前,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秀气清贵,仿佛数日前,那个在黑夜里用砚台将狂徒开瓢的狠厉少年,只是苏玉融的错觉。“小叔?”
苏玉融愕然,忙从牛车上下来,“你…你怎么会在此处?”蔺瞻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言简意赅:“与你同去栗城。”“同去?”
苏玉融更是吃惊,立刻拒绝,“这如何使得,你不要胡闹,快些回去!”“并非胡闹。”
蔺瞻语气平淡,“我已决定好,也与三叔他们说过了。”压根没说,他只说自己要去山里读书,清静,蔺三爷不疑有他,欣然答应,如今蔺檀死了,族中自然把刚考中解元的蔺瞻当宝贝供着,盼他最好考个状元,能光耀门楣。
顺便走之前,蔺瞻还从蔺三爷那儿弄了许多钱财过来,够挥霍一路了。“你怎知我要去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