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厅后街的空气,稠得能拧出水来。垃圾桶旁腐败的有机质气息,混合着柏油马路被烈日反复烘烤后散发出的焦糊味,凝滞不动,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朵朵把棒球帽檐又往下压了压,几乎盖住了眼睛,几缕倔强的金发还是从边缘钻了出来,黏在汗湿的鬓角。她飞快地撕下胸前那枚亮闪闪的“市级微笑天使”勋章——那玩意像块烙铁,烫得她心慌——随手就摁在旁边一只正在翻垃圾的瘦骨嶙峋的流浪花猫背上。猫咪不满地“喵呜”一声,甩着粘上了勋章的后背,一溜烟窜进了阴影深处,那点虚假的光芒在脏污的皮毛间一闪,随即隐没。
“丫头,麻溜点儿!”冰棍车老板老赵急得满头大汗,汗水顺着他黝黑的脸颊沟壑往下淌,他一把掀开冰棍车上那条厚得能过冬的旧棉被,一股裹挟着廉价糖精和冰冷水汽的白雾“噗”地涌了出来,撞在闷热的空气里,瞬间就蔫了。“老k那小子鼓捣的屏蔽,撑不了太久!热成像可不长眼!”
发动机盖烫得能煎蛋,老赵抹了把汗,手指缝里都是油泥。朵朵没犹豫,像只受惊的兔子,哧溜一下就钻进了那散发着寒气的冰棍堆里。成箱的赤豆、盐水、老冰棍硌着她的胳膊腿,冷气针一样扎进皮肤,激得她猛一哆嗦。她把自己蜷缩起来,尽可能缩小目标。手腕上改装过的手环屏幕幽幽亮起,显示着生物电模拟状态:“仓鼠(金元宝) – 稳定”。老k的鬼点子,用陈小乐那只宝贝仓鼠金元宝掉下来的毛发,骗过了手环的生命体征监控。这玩意儿现在只“看”到一只健康、活泼、无忧无虑的仓鼠在移动。
“嗡——”
低沉而极具压迫感的蜂鸣声由远及近,撕裂了后巷沉闷的空气。城市之光的巡逻无人机,像一只巨大、冰冷的金属复眼,从巷口上方缓缓掠过,机身下方闪烁着幽蓝的扫描光束,一寸寸犁过肮脏的地面、油腻的墙壁、堆满杂物的角落。光束扫过冰棍车外壳时,老赵的心跳几乎撞破肋骨。他攥着方向盘的手全是汗,指节发白。
就在那束代表审判的蓝光即将扫到车厢后部的瞬间——
一阵欢快得近乎刺耳的电子音乐声,突兀地从冰棍车自带的小喇叭里炸了出来!声音巨大,在这狭窄的后巷里横冲直撞,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老赵吓得差点从驾驶座上弹起来。
“陈小乐!你个混小子!”他对着藏在方向盘下方的一个微型通讯器低吼,声音都在抖,“搞什么名堂!” 声音里一半是惊吓,一半是如释重负。
通讯器里传来宠物店“毛茸茸星球”背景特有的、混杂着狗吠鸟叫的嘈杂声,陈小乐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兴奋:“老赵叔,声波干扰!专治电子耳!放心,扫描波被带歪了!赶紧走!”
老赵骂骂咧咧,一脚油门踩下。这辆饱经风霜的冰棍车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喘息,猛地向前一蹿,车头差点怼上对面的砖墙。老旧发动机的轰鸣盖过了生日歌的余音。
车子窜出后巷,汇入稍显繁忙的辅路。老赵紧张地瞥了一眼后视镜。
镜子里映出的景象让他差点把油门当刹车踩到底。
一个穿着剪裁精良、却莫名沾着点灰的黑色风衣的男人——秦瞳,正站在巷口。他脸色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一只耳朵里塞着微型通讯器,显然刚才那阵生日歌让他猝不及防。他身边蹲着一条肌肉贲张、皮毛油亮的黑色杜宾犬,正是他的电子追踪搭档,“猎影”。此刻,“猎影”那闪烁着红光的电子义眼正死死锁定冰棍车尾部不断滴落的液体——粉红色的、黏糊糊的草莓冰棍融化后的糖浆,在地上汇成一小摊,散发着甜腻的气息。
秦瞳的指令冰冷短促:“‘猎影’,追踪生物信号残留!锁定目标!”
杜宾犬低吼一声,蓄势待发,电子眼红光更盛。然而下一秒,它那威风凛凛的姿态突然僵住了。巨大的黑色鼻头不由自主地抽动着,空气中那股浓烈诱人的甜香分子,精准无比地击中了它嗅觉中枢最原始的区域。它的视线,鬼使神差地,从预设的追踪目标上滑开,牢牢粘在了地上那摊粉红色的、反着光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糖浆上。
“猎影?”秦瞳皱眉,语气带着警告。
杜宾犬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尾巴极其不自然地快速摆动了一下。它猛地低下头,粗粝的舌头闪电般弹出,“哗啦”一声,狠狠地舔了一大口地上的草莓糖浆!黏稠的糖液瞬间糊满了它口鼻周围的毛发,更糟的是,几滴糖浆被甩了起来,不偏不倚,“啪嗒”一下,精准地糊在了它那只闪烁着红光的电子义眼镜片上!
视野瞬间被染成一片模糊的、带着草莓香气的粉红。
“呜…呜?”杜宾犬困惑地甩了甩头,试图甩掉那片甜腻的障碍物,结果只是让糊着糖浆的镜片在它眼眶上滑稽地歪斜了。它下意识地又伸出舌头,想去清理自己的“眼睛”。
“蠢货!”秦瞳的怒骂被淹没在冰棍车加速远去的噪音里。他眼睁睁看着那辆破车喷出一股黑烟,拐过街角,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