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渣都不剩!”老k重重地坐进驾驶座,布满老茧的手抓住冰冷的方向盘,钥匙拧动,引擎发出一阵剧烈的、仿佛要将内脏都咳出来的咳嗽和痉挛,最终才不甘愿地低吼起来。“陈正…没白牺牲。”他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沉重的分量。
车子在黎明前最浓重的墨色中启动,像一条滑入无边阴影的鱼,仓皇驶离这片弥漫着硝烟与死亡气息的废弃工业区。车窗外,城市的边缘景象如同倒带的胶片般飞速倒退:巨大沉默的储罐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逐渐被低矮、杂乱、窗户黑洞洞的棚户区取代。
天边,一丝惨淡的、毫无温度的鱼肚白,正艰难地试图撕裂厚重的夜幕。
他们没有回头。危机四伏的市区是绞肉机,“毛茸茸星球”是暴露的靶心。老k凭着记忆深处的地图,将车子开向城市远郊,一个几乎被时代和生者遗忘的角落——野草疯长、墓碑倾颓、连守墓人都踪迹难寻的荒废公共墓园。这里只有呼啸的寒风和枯死的荆棘作伴。
当天光勉强刺破云层,将惨淡的灰白投下时,他们在墓园深处一棵虬枝盘结、早已枯死的歪脖子老槐树下,为陈正举行了最简陋的告别。
没有棺椁,没有仪式。只有一套被陈正自己的鲜血彻底浸透、凝结成硬块的深绿色制服,和那枚从冷库废墟中带回、沾满血与火的警徽碎片,被郑重地放入一个浅浅的土坑。冰冷的、混杂着冰棱和碎石的冻土被一捧捧覆盖上去,堆起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土丘。
陈小乐蹲在坟前,从自己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仅剩的、几颗被体温焐得温热的葵花籽——金元宝最心爱的零嘴。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埋在小土堆旁松软的泥土里。
“陈哥…瓜子…管够…”他哽咽着,喉咙像是被砂纸堵住,后面的话语破碎在呜咽的风声里。
老k沉默地伫立在寒风中,像一尊历经千年风霜、早已失去表情的石像。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枯树下的小小土堆,浑浊的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悲怆和刻骨的恨意。凛冽的风卷起他花白的乱发和油腻的工装下摆,拍打着沉默。许久,他猛地转过身,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撕裂的决绝,声音嘶哑得如同砂轮摩擦:“走!”
破旧的救护车再次发出垂死的咆哮,驶向真正的避风港——老k在多年前就秘密构筑、连陈正都未曾知晓的终极安全屋。那是一个废弃在山坳深处、被茂密枯林掩盖的气象观测站小屋,如同被世界遗忘的孤岛。
接下来的日子,是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沉寂与缓慢得如同酷刑的恢复。
周默的右眼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感。那道来自母巢的高能红光射线,不仅摧毁了眼球结构,更如同最精准的激光手术刀,瞬间汽化、炭化了视神经和眼底所有脆弱的组织。
老k用他那些简陋得如同中世纪刑具般的医疗工具(烧红的缝衣针代替手术针,工业酒精代替消毒液),配合从黑市渠道高价搞来的强效抗生素和镇痛剂,以近乎野蛮的方式勉强控制住了眼眶创面的感染,保住了那个空洞的、需要永久覆盖的深坑结构。
然而,被灼烧殆尽的神经末梢并未安息,日夜不休的神经痛如同亿万只烧红的钢针,在他空荡的眼窝和半边头颅里疯狂搅动、穿刺,让他即使在药物作用下陷入昏睡,身体也会因剧痛而本能地抽搐痉挛。他变得异常沉默,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大部分时间裹着散发着霉味的毯子,蜷缩在观测站小屋冰冷的铁架床角落。
仅存的左眼空洞地望着小窗外铅灰色、永远阴郁的天空,仿佛在凝视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偶尔,剧痛稍歇的间隙,他眼底会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冰冷的金色——那是被红光灼伤后残留的神经幻视?还是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在苏醒?
金元宝的情况同样令人揪心。这只小小的金丝熊似乎在那场与母巢的对抗中,透支了某种生命本源的力量。
它恹恹地蜷缩在陈小乐用旧毛衣精心布置的温暖小窝里,对递到嘴边的、剥得干干净净的瓜子仁也只是懒洋洋地嗅嗅,勉强啃上几口便再无兴趣。往日油亮的金色皮毛变得黯淡无光,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轻微的脱落。陈小乐寸步不离地守着它,用温水浸湿的棉签小心擦拭它的小爪子和身体,眼神里充满了化不开的担忧和深深的自责,仿佛元宝的衰弱全是他的过错。
他轻声细语地对它说着话,尽管得到的回应只有微弱起伏的呼吸。
老k则将自己彻底埋入了修复、破解和无声的愤怒之中。他化身最疯狂的拾荒匠,将那辆立下“汗马功劳”却也千疮百孔的绿洲救护车拆解得只剩骨架。
所有还能工作的电路板、传感器、线束,连同他那个如同四次元口袋般的“百宝箱”里积攒多年的电子破烂(从报废收音机芯片到过时的军用级信号放大器),在观测站那张布满灰尘和油污的旧木桌上,拼凑出一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