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五金店的后仓库里,那股混合着机油、荧光染发剂、血腥和焦糊的味道还没散干净。40hz低频噪音的嗡鸣虽然已经停止(周默只敢播放了短短三分钟),但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那种令人心头发沉的压力。地上那只荧光斑点狗蔫蔫地趴着,偶尔抽搐一下,皮毛上廉价的白光在昏暗里幽幽发亮。角落,林建国裹在脏毯子里,枯瘦的身体不再像冰块那么冷,但呼吸依旧微弱。
周默靠着冰冷的货架,腿上摊着那件染血的衬衫设计图,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那些冰冷精密的线条,脑子里却在疯狂复盘刚才那场“噪音起义”的余波。“快易通”app上的市民愤怒如野火燎原,对蜂巢手环和“情绪管理”的质疑铺天盖地。但这短暂的混乱能持续多久?蜂巢的反击会以什么形式降临?
他的目光落在昏迷的林建国身上。老头是唯一的、活着的、可能知道“逆火协议”和“母巢”真相的人。必须让他醒过来!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
“绿洲…”周默喃喃自语,想起了林薇提过一嘴的地方。林薇的母亲,在深蓝心智火灾后就搬进了那家号称顶级的私立疗养院“绿洲康养中心”,费用高得吓人,一直由林建国疯前的积蓄和抚恤金支撑。那里安保严格,环境封闭,或许能暂时避开蜂巢的耳目?
“强子,收拾东西!不能待这儿了!”周默猛地站起身,动作牵动了之前被狗爪子蹬到的肋骨,疼得他吸了口冷气。
“去哪?”强子正愁眉苦脸地用酒精棉片擦自己工装裤上的荧光白染膏,越擦越花。
“绿洲康养!送林教授和他老伴团聚!”周默快速把血图衬衫卷好塞进背包底层,又把那个插着“屎里逃生”芯片的读卡器用锡纸里三层外三层包好——刚才那阵剧烈的震动让他心有余悸。
“那…这‘灯球’咋办?”强子指了指地上散发着幽幽荧光的狗。狗抬起头,焦黄的眼珠里写满了生无可恋。
周默看着这只造型过于前卫的狗,也是一阵头大。带它去疗养院?太扎眼!丢这里?物园那张工顺着网线摸过来……
“一起带走!找个大点的包!塞进去!”周默当机立断。强子认命地去找了个巨大的、印着“五金工具”的帆布工具包。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不情不愿、散发着化学香精味的荧光狗塞了进去,拉链勉强拉上一半,露出一个吐着舌头、眼神绝望的狗头。
刚把林建国架起来,周默的手机就响了!熟悉的本地号码——【市动物园·物种管理科·张工】!
周默头皮一麻,示意强子噤声,硬着头皮接通,按了免提。
“周先生!”张工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比上次更加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关于您登记在册的‘量子纠缠斑点犬(实验暂定种)’!我们园方刚才监测到一次异常的、短促的强伽马频段生物信号爆发!源头定位与您登记的住址区域高度重合!请问您的实验体是否接触了高能辐射源?或者进行了跨维度量子激发实验?它的荧光显性表达是否出现了能量化跃迁?!”
周默和强子面面相觑,强子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笑出声。伽马频段爆发?能量化跃迁?这都什么跟什么?肯定是刚才那40hz噪音冲击项圈搞出来的动静!这张工简直是个脑补狂魔!
“呃…张工,没有没有!”周默赶紧澄清,声音尽量平稳,“就是…就是它刚才可能不小心舔了点…夜光粉?对!夜光粉!我们搞装修的,难免有点材料乱放…绝对没有辐射!也没有跨维度!”他心里默默给狗点蜡,夜光粉总比承认是宠物染发剂听起来像那么回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夜光粉”这个解释。“夜光粉?sral?o?:eu,dy?那属于光致发光,理论上不会引发伽马频段信号…除非是放射性同位素标记…”张工的声音充满了学术性的困惑和执着,“周先生,为了公共安全和科研价值,我们强烈建议立即对您的实验体进行全面的生物隔离和光谱分析!我们的专业车辆和团队已经在路上了!请务必配合!”
“卧槽!要上门抓狗了!”强子用口型无声地惊呼。
周默的心沉到谷底。蜂巢还没找上门,动物园的“科研疯子”先来了!不能再拖!
“张工!信号不好!喂?喂?听不见!狗跑了!我去追狗了!”周默对着手机一通瞎吼,果断挂断,直接关机!“快走!走后门!”
两人架着半昏迷的林建国,强子背着那个装着“量子纠缠发光体”的帆布大包(狗头露在外面,眼神呆滞),像逃难一样,狼狈不堪地冲出五金店后门,一头扎进依旧阴沉的午后街道。他们不敢打车,只能尽量挑偏僻小路,朝着位于城市另一端富人区的“绿洲康养中心”跋涉。
绿洲康养中心,坐落在城西一片被精心打理过的丘陵地带,远离市区喧嚣。白色的现代主义建筑群掩映在名贵乔木和四季常青的草坪间,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花香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安静得像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