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的线条和光点交织、闪烁,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三维立体网络!图谱的核心区域,赫然呈现出一种高度规则的、由多个节点和连接线构成的……正十二边形结构!这结构如同一个光芒微弱的枢纽,向外延伸出无数分支,连接着图谱上其他相对混乱、强度各异的波纹区域!
林柚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图谱……她太熟悉了!这是人类标准脑电波活动在特定频率下的模拟成像图!核心的十二边形结构,完美对应了大脑皮层处理复杂信息、尤其是空间感知和逻辑推理的核心区域——顶叶联合皮层的典型活动特征模式!
父亲不是在画几何图形!他是在用最原始、最笨拙的方式,将他感受到的、或者被强行灌输的某种异常脑波活动模式,具象化地记录了下来!这满纸的十二边形,是他混乱意识中唯一能抓住的、代表某种核心“信号源”的锚点!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父亲在绿洲经历了什么?是谁的脑波信号如此强大、如此规则,以至于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意识里?是某种实验?还是……那个神秘的“母巢”?
林柚感觉喉咙发紧,她颤抖着手,想将那张纸从扫描仪上拿开。就在她捏住纸张边缘,准备将其翻过来的瞬间——
她的指尖触碰到纸的背面。
那里似乎……有字?
林柚的心猛地一跳!她立刻将纸张翻了过来!
纸的背面,就在她刚才捏着的地方附近,用一支快要没水的、笔尖很粗的旧记号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字迹极其潦草、颤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刻上去的,墨迹时断时续,仿佛写字的人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或干扰:
妈妈?!
这两个字像两道高压电流,狠狠劈中了林柚!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拿着纸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纸张发出哗啦的轻响。
十年前。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狭窄的病房。母亲躺在惨白的病床上,瘦得脱了形,头发因为化疗掉光了,曾经明亮的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只剩下浑浊和巨大的痛苦。她抓着林柚的手,枯瘦的手指冰凉,像冬天的树枝。诊断书上冰冷的字眼——“晚期胶质母细胞瘤”,恶性程度最高的一种脑癌。从确诊到去世,只用了不到三个月。蜂巢的医疗技术对此束手无策,只能提供一些昂贵的、聊胜于无的姑息治疗,眼睁睁看着她的大脑被那该死的肿瘤一点点吞噬……
母亲痛苦而急促的呼吸声,仪器单调冰冷的嘀嗒声,还有父亲站在床边,那无声的、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样的绝望背影……这些被刻意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画面,此刻如同海啸般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林柚!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管道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手里的纸张飘落在地,背面朝上,那歪歪扭扭的“母巢 = 妈妈?”几个字,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如同狰狞的鬼脸,死死地瞪着她!
“母巢”
父亲在绿洲深处,在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在无数代表异常脑波核心的十二边形旁边,颤抖地写下了这个等式?
是绝望中的呓语?是精神错乱下的胡言乱语?还是……他在那个地狱般的地方,发现了某种足以颠覆她所有认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一个冰冷彻骨、细思极恐的念头,如同毒蛇的獠牙,猛地刺入林柚的脑海:
母亲当年的脑癌……真的只是不幸吗?
那个吞噬了母亲大脑的、名为“胶质母细胞瘤”的恶魔……它来自哪里?
父亲在绿洲感受到的那个规则而强大的、被标记为“母巢”的脑波信号源……又是什么?
“母巢”……难道真的是指……母亲?
或者说……是指像母亲那样,被某种东西……“使用”过的大脑?!
“呕……” 一阵剧烈的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咙,林柚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吐出来。她靠着冰冷的管壁,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内里的衣服。胃袋里那碗冰冷的合成速食面,此刻像凝固的毒液,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昏暗的灯光下,那张飘落在地的纸上,“母巢 = 妈妈?”那几个颤抖的字迹,仿佛在无声地尖叫,扭曲着,不断放大,最终化为一片吞噬一切的、冰冷的荧光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