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楼下。
黑色的宾利慕尚无声地滑到门口。
沉宴舟拉开车门,目光沉静地看着阮知微。
阮知微没有看他,也没有丝毫尤豫,俯身坐进了后座,她知道自己现在反抗没用,还不如乖乖上去,只是关门的力道,比平时重了半分。
沉宴舟绕到另一侧上车,关上车门。
密闭的空间内,顿时被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填满。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中。
沉宴舟也没有说话,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按着眉心。
最终还是阮知微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打破了气氛:“你什么时候来的?”
沉宴舟按着眉心的手指顿了顿,没有睁眼:“在有人说我‘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阮知微的心象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那么早……
也就是说,他几乎看完了全场,看完了她的窘迫,也看完了她的反击!
“看来沉总看了一场好戏。”她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自嘲。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再怎么挣扎,也还是逃不出你的手掌。”
沉宴舟终于睁开眼,侧头看向她。
昏暗的光线下,她紧绷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脆弱,却又带着一种执拗的倔强。
“我没那么想,”他声音依旧低沉,“你处理得比我想象的冷静。”
这几乎是他能说出的、最接近肯定的话。
阮知微闻言,却只觉得讽刺。
她不可能一辈子只做一个养在别墅里的废物。
同样,以前她不跟林蔓凝计较,不代表她会忍一辈子。
“多管闲事。”
沉宴舟的眉头蹙起,语气也沉了几分:“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看着云知瑶继续发疯?还是看着季豫替你出头?”
“至少那是我自己的事。”她重新看向窗外,声音低了下去,“是好是坏,我都自己受着。”
沉宴舟盯着她的后脑勺,胸口一阵发闷。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语气硬邦邦的:“你的事?阮知微,只要一天没离婚,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又是这句话。
阮知微不再说话,只是将身体更紧地靠向车门,试图拉开哪怕一厘米的距离。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有好多问题想要问的,但是到了嘴边就变成了指责,变成了争吵。
沉宴舟看着她明显回避的姿态,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窜动,却又无处发泄。
他注意到她比之前更瘦了,肩胛骨将连衣裙的布料顶出清晰的轮廓,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他想问她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是不是胃又不舒服,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那个实习生,叫什么?”他换了个话题,语气依旧生硬。
阮知微怔了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苏筱熙。”她淡淡回答。
“人不错。”沉宴舟意味不明地评价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他重新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比之前更加凝重。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他只知道她离他很远。
即使近在咫尺,也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而他,似乎只能用这种笨拙又伤人的方式,试图将她拉回身边。
与此同时,会所另一间包间内。
云知瑶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裙,头发也大致吹干,只是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失去了原有的造型,蔫蔫地搭在肩头。
她坐在丝绒沙发上,手里攥着一个抱枕,用力地揪着流苏,脸上满是不忿。
包间门被轻轻推开,林蔓凝走了进来。她脸上已重新挂上了那副温婉得体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掩饰的阴郁。
“蔓凝姐!”云知瑶一见她,立刻丢开抱枕站了起来,声音带着哭腔,“你没事吧?那个阮知微真是太可恶了!还有宴舟哥,他怎么能……”
林蔓凝快步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温柔又带着恰到好处的体贴:“瑶瑶,我没事,倒是你受苦了。”
她抬手,心疼地拂过云知瑶还有些潮湿的发梢,“看看,头发都弄成这样了。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了。”
她这番姿态,立刻让云知瑶的委屈和愤怒找到了宣泄口。
“怎么能怪你呢蔓凝姐!”云知瑶反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说,“都是那个阮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