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智湛向哨兵还礼之后看了看表,走向楼门外那台新配的v8陆地巡洋舰。
每次提审“蜂蝶”这种级别的对象,都像是一场心理博弈,他习惯在车上整理一遍思路。刚拉开副驾的车门,他动作顿了一下:开车的不是平日的姜三木,而是换成了尹庆国。
尹庆国握着方向盘,嘴角挂着一贯的笑容,但眼角的肌肉却有些发紧。这种强撑出来的轻松感,瞒不过战智湛的眼睛。他钻进车内,庞大的越野车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
战智湛拉开车门,动作却在中途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驾驶座,不是往常那个总是带着憨笑、会抢先跳下来给他开门的姜三木,而是换成了尹庆国。
战智湛不动声色地坐进副驾驶,边拉过安全带扣上,边随意地开口,视线却如同精准的探针,锁定了尹庆国的侧脸:“庆国,今儿个怎么换你开车了?”
话音落下,车厢内出现了半秒的凝滞,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战智湛清晰地看到,尹庆国嘴角那惯有的、略显轻松的笑意似乎被什么东西熨烫过,变得有些僵硬板滞,尤其眼角的肌肉,更是细微地绷紧了一瞬。
这种强撑出来的、流于表面的平静,或许能瞒过别人,但绝瞒不过战智湛这双眼睛。他身体微微向尹庆国方向倾斜了少许,语气加重,直接点破:“看你这德性,绷得跟鼓似的,是有事儿吧?”
尹庆国边发动车边笑了笑:“呵呵……头儿真是明察秋毫呀。有几件事儿,有好有坏,也有不好不坏的。头儿想先听哪个?”
战智湛系上安全带,目视前方:“坏消息败兴,先拣好事儿说吧,提提神。”
“好事儿是头儿您的。总部命令,鉴于您在保卫国家安全的隐蔽战线斗争中舍生忘死的出色表现,决定对您嘉奖。”尹庆国语气里带着由衷的敬佩。
战智湛听罢,淡淡一笑:“俺干这行,求的不是嘉奖。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能求个问心无愧,死后不背骂名,就算瞑目了。”他顿了顿,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谈,话锋一转:“不好不坏的消息呢?”
“舒桂兰的嫌疑排除了,和总部的结论一致。”尹庆国简略地汇报。
“嗯……意料之中的事。总不能看谁都是间谍,那会蒙住自己的眼。”战智湛点了点头,身体放松地靠向椅背,目光随意地扫过车窗外流逝的街景:“坏消息是啥?别卖关子了。”
尹庆国脸上的笑容像退潮一样迅速消失。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似乎在下着什么决心。车厢里刚才那点轻松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只剩下引擎低沉而平稳的嗡鸣。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吸气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异常清晰,仿佛耗掉了他所有的力气。
“坏消息?唉……”尹庆国的喉结滚了滚,踩了脚刹车。他没看战智湛,只盯着前方的红绿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上的纹路,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等红灯变成绿灯,一辆货车过去才开口。他声音干涩,低沉得几乎要被噪音淹没:“头儿,孔繁德死了……”
战智湛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直了一瞬,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他第一个反应不是悲伤或愤怒,而是一种近乎荒谬的、职业性的怀疑。自己的听力是否在某个关键时刻出现了致命的失误?一个被严密监控的关键目标,怎么可能如此突然地脱离掌控?
“谁?”这个单音节从战智湛喉咙里挤出来,音调因为极度的克制而显得有些怪异和平板。这不是没听清的询问,而是一种确认,一种希望对方收回或修正这个荒谬信息的、最后的下意识挣扎。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尹庆国侧脸上,试图从任何一丝微表情中读出这只是个拙劣玩笑的证据。
“就是头儿吩咐监控的大律师孔繁德!”尹庆国摇了摇头,愁眉苦脸满脸无奈的说道。
战智湛眉头瞬间锁紧,亟不可待地追问:“这家伙好木秧怎么死了?”
“唉……别提了,喝酒喝多了,心梗!掉江里淹死了。”尹庆国叹了口气。
“心梗?”就像两颗子弹,猝不及防地击中了他。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窜遍他的脊柱,战智湛的呼吸骤然停了半拍,脑子里猛地撞进他在执行追杀出卖纳瑞·靳戊岱同志的叛徒于洋生的《泰阿出鞘》任务时的画面:南美洲潮湿的海风、于洋生肿胀的尸体、柯莉斯汀太太那蛇一样诱人而危险的笑容,以及她带来的“礼物”:二甲基汞(d)!!
“是‘北极光’?是kgb?”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智湛脑中炸开。灭口!标准的kgb手法!除了他们,谁还会用这种完美而邪恶的方式灭口?一瞬间,战智湛感到的不仅是震惊,更是一种深切的失职感。孔繁德是他下令监控的关键人物,如今却在眼皮底下被完美灭口,这是对手赤裸裸的挑衅,也是他工作的重大失误。kgb,不,应该说是kgb的残渣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