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红红说要是能承蒙妹妹带着回天朝,那还能看看天朝的人物盛况,至于考试,她早就心灰意冷了,不会再妄想什么了。若花说这事到了天朝再慢慢说,说不定还由不得姐姐不去。她又问起亭亭姐姐一起去考试没中吧,红红说亭亭家里一贫如洗,父亲只是个秀才还去世了,家里没钱财没势力的,所以落榜了。但亭亭落榜后却是雄心不减,总是痴心妄想,之前跟红红说过,要是外邦开女科,再远也会去试试,不中才女就不服。现在天朝开了女科,可远隔重洋去不了,只能望洋兴叹。
闺臣问亭亭家里还有谁,最近有没有远出。红红说她没兄弟,只有寡母缁氏在家,靠教几个女童读书过日子,最近并没远出。闺臣说既然亭亭有志赴考,将来路过黑齿国,不如约她一起走,这多好。红红说约她一起去天朝参加考试确实是好事,但亭亭仗着自己学问好,目空一切,看不起人。闺臣去约的话,她不知道闺臣学问深浅,怕被玷污名声,肯定不肯去。红红觉得得先跟她聊聊学问,让她心里佩服,再约她才行。
闺臣说:听说亭亭学问渊博,自己可不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要是被考倒了这多难堪。若花说闺臣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她倒不怕,到时候跟闺臣一起去,不信两个还敌不过一个。闺臣说姐姐有这兴致,自己就勉力陪着,但得告诉舅舅才行。随即,她就把这事告诉了林之洋,林之洋说君子有成人之美,甥女成全亭亭功名是好事,不用跟他商量。不过他又说,那个黑女很厉害,九公之前跟她谈文都吃了亏,所以担心闺臣和若花也会吃亏。若花说她也就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好怕的。林之洋说她伶牙俐齿,谈文比三头六臂还厉害,九公现在提起来都头疼,还说她可能是“铁嘴”。他还说要是顺风的话,很快就能到黑齿国,期间让闺臣她们多记些典故,到时免得被难住,像九公那样出丑。林之洋还说自己在歧舌国学会了音韵,想找知音聊聊,就让闺臣她们到时候举荐一下。这两天大家吃了清肠稻不饿,到黑齿再买米,耽搁半天,正好让她们跟亭亭谈文。
大家说着话,第二天清晨就到了黑齿国,水手把船停好。林之洋就托多九公带着水手去买米。闺臣想让红红一起去约亭亭,红红说林叔叔知道亭亭住处,不用她去,她去的话亭亭可能勉强会答应,不过还是会被她轻视。就让闺臣以送还扇子为名去跟亭亭聊聊,亭亭愿意来最好,要是推脱的话,她再去说也不迟,这样才不会被她轻视。闺臣听后也是忙点头同意,随后就带着扇子和若花让林之洋领着进了城。到了大街上,闺臣和若花从左边走,林之洋从右边走。没多久就进了小巷,到了亭亭门口后,就见门上写着“女学塾”。敲了两下门,就有一个紫衣女子开了门,林之洋一看,认出眼前女子就是前年谈文的那个黑女。闺臣从袖子里拿出扇子说:“姐姐请了:
闺臣上前说,前年她们那里有位多老翁在您这里带了一把扇子回去,现在托她们将扇子带来还回,不知道是不是您这里的东西。亭亭接过扇子看了看,说这扇子正是她先父的。紧接着,她就邀请二位姐姐要是不嫌弃她家简陋,就请进去喝杯茶。闺臣和若花一起说正想登门拜访,于是就一同进了屋,林之洋则在旁边的小房坐下。
亭亭把两人让进书馆,行礼后就按顺序坐了下来,还有两个梳着垂髫的女童也上来行了礼。彼此问过姓名后,闺臣说自己一直仰慕姐姐的才学,去年路过贵邦时就想登门请教,只是惭愧自己知识浅薄,怕被笑话,所以没敢冒昧前来,今天能见到姐姐,真是三生有幸。亭亭说自己只是浪得虚名,不值一提。她又问起前年多老翁来的时候,有位唐大贤一同前来,是不是和闺臣有什么关系,闺臣说那是她父亲。亭亭一听,赶忙站起身来又向闺臣行了一礼,说原来唐大贤是令尊,姐姐出身于有学问的家庭,自然也是学问渊博。前年承蒙令尊多番指教,我的学问才能进步如此之快,可惜他匆匆离去,自己还有些问题没来得及请教,至今都觉得很遗憾,还说如今除了令尊,再没其他人能一起谈论学问了。
闺臣让亭亭有什么见解不妨大概说说。亭亭说自己对《春秋》有些疑问,我听说前人议论,说孔子常在记载的日月、名称、爵号之类的地方,暗含褒贬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本来想请教令尊,没成想他匆匆离开,自己真是没福气。
闺臣刚要说话,若花就接过话头,说关于《春秋》的褒贬之义,前人议论很多。她根据自己对经旨的理解,谈些浅见,觉得主要有三点:一是明分义,二是正名实,三是着几微,其他的书法虽多,大概这几点是最主要的。
亭亭问什么是明分义。若花说,就比如《春秋》记月份时写“王正月”,写“王”字,是为了表明正朔的由来,也就是理清君臣之间的道义。还有记载“陈黄”“卫絷”,是为了表明兄弟之情;记载“晋申生”“许止”,是为了表明父子之恩。另外像记载“曹羁”“郑忽”,是为了明确长幼顺序;记载“成风”“仲子”,是为了明确嫡庶区别,这些都是明分义。
亭亭又问什么是正名实。若花说,比如《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