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变银子的“神技”,这哪有不信的道理?回住处后就眼巴巴等着胡三公子来。等胡三公子到了后,他先跟洪憨仙客气地见了礼,然后转头就问马二先生是谁。洪憨仙赶紧介绍:“这是我表弟,各书坊贴着名字,编选《三科程墨》的处州马纯上先生就是他。”胡三公子一听,立马换了副恭敬的态度,又是行礼又是请坐。他打量了一番洪憨仙,见这人气质不凡,随身行李也奢华讲究,还有四个随从轮流端茶倒水,再加上有知名编书人马二先生当亲戚,心里顿时就觉得这人很靠谱,他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第二天,洪憨仙就拉着马二先生坐着轿子去胡府回拜。马二先生还特意带了一部新编的范文集当做见面礼。胡三公子热情地留他们聊了大半天。两人刚回到住处,胡家的管家就拿着两张请帖追来了,一张写着请洪太爷,一张写着请马老爷。请帖上写着:“明天在西湖的湖亭备了薄酒小菜,恭候二位大驾。胡缜拜订。”管家还专门叮嘱:“我家老爷说了,酒席设在西湖花港御书楼旁边的园子里,请二位老爷明天早点到。”洪憨仙接过请帖,这事就算定下了。
第二天,马二先生和洪憨仙坐着轿子就来到了西湖花港。这时的园门早早的就打开了,胡三公子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园子里摆了两桌酒席,还请了戏班子唱戏,几人热热闹闹的吃喝了一整天。马二先生坐在席上,心里直感慨:“前几天还眼巴巴看别人吃酒席,今儿居然有人来请我吃席。”当天的酒菜点心特别丰盛,马二先生吃得肚子溜圆。
席间,胡三公子和他们约好,过个三五天再请大家到家里,正式签合同,还请马二先生当中间人。之后,胡三公子就打算收拾自家的花园当炼丹房,他先拿出一万两银子,让洪憨仙置办炼丹用的材料,还请他住到炼丹房里专心炼丹。三人把这些事儿都敲定了,最后一直玩到晚上散席,马二先生才坐轿子回了文翰楼。
可一连四天,马二先生都没等到洪憨仙派人来约下一步的事儿,他心里直犯嘀咕,就跑到洪憨仙住的地方看看。他一进门,就见那几个“随从”慌里慌张的。一问才知道,洪憨仙病倒了,而且病得特别重。请来的医生号完脉就直摇头,说脉象太差,都不肯开药了。马二先生一听吓坏了,就赶紧跑上楼进房去看,只见洪憨仙已经奄奄一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马二先生心软,干脆就留在那儿照顾,晚上也没回自己的住处。
就这么又熬了两天多,洪憨仙还是没挺过去,驾鹤西游了。那四个“随从”一下子就慌了神,他们把住处翻了个遍,只找到四五件绸缎衣服,还能当几两银子,其他啥值钱东西都没有,几个箱子也全是空的。这时候他们才坦白,原来这几个人根本不是随从,一个是洪憨仙的儿子,两个是侄儿,还有一个是女婿。
马二先生听了,心里直替他们发愁,眼下就连买棺材的钱都没有。他这人实在,就赶紧跑回自己住的地方取了十两银子,帮他们料理后事。洪憨仙的儿子守在旁边哭,两个侄儿上街买棺材,女婿闲着没事,就和马二先生到隔壁茶馆聊天。
这时马二先生纳闷地问:“你老丈人不是活神仙吗?都活了三百多岁,咋突然就死了?”女婿一听就乐了:“你快别逗了!他今年才六十六岁,哪来的三百岁?说实在的,他就是个不安分、爱故弄玄虚的人,好不容易赚点钱又瞎花,所以才落得这么个下场。不瞒您说,我们几个都是做小买卖的,丢下生意跟着他干这种骗人的勾当。现在他一走了之,我们就只能讨饭回老家,想想都憋屈!”
马二先生又说:“可他床头那些一包一包的‘黑煤’,放炉子里一烧就变成银子了啊!”女婿撇撇嘴说:“那哪是什么‘黑煤’!那本来就是银子,只是拿煤烟熏黑了装样子而已。只要一进炉子,银子本来的样子就露出来了,这就是变着法儿骗人的,用完那些假黑煤,他就没招了。”马二先生还是不解:“那他在丁仙祠第一次见我,都不认识我,咋知道我姓马?”女婿解释说:“您这就想错了。那天他在片石居搞扶乩活动,看见您在书店看书。书店老板问您贵姓,您说‘我就是书面上马甚么’,他在旁边听见了,这才知道的。这世上哪有什么真神仙,真是可笑!”
马二先生这才全明白了:“原来他跟我套近乎,是想拉我一起骗胡三公子。好在胡家运气好,没让他得逞。”可转念又一想:“不管咋说,他也没真坑害我,我还白得了些银子,说到底还是该谢谢他。”
后来,马二先生一直守着帮忙把洪憨仙装殓好,又结清了庙里的房钱,还雇人把棺材抬到清波门外暂时安置。他还准备了供品、纸钱,送到停放棺材的地方,看着用砖砌好才放心。至于剩下的银子,就给洪憨仙的儿子、侄儿和女婿当了路费,几个人谢过马二先生就回老家去了。
马二先生帮洪憨仙料理完后事回来,还是老习惯,跑到城隍山的茶馆喝茶。一到那儿,他就瞧见茶室边上新添了一张小桌子,一个少年正坐在那儿摆摊给人拆字。这少年虽然又瘦又小,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