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骑教场的青石板被烈日晒得发烫,演武台高踞中央,玄铁栏杆反射着刺目的光。
镜墨姚立在台心,玄色劲装衬得身形挺拔,白发被风掀起几缕,束发的蓝绸带却绷得笔直,象她此刻绷紧的脊背。
景元拾级上台时,靴底叩击石阶的声响传遍全场,鸦雀无声中,他展开明黄卷轴,声如洪钟:“镜墨姚听封——”
镜墨姚抬手按在腰间佩剑上,屈膝半跪的瞬间,云骑甲胄相撞发出清脆的鸣响。
“杀敌逾万,破阵十七次,累立奇功,未尝一败。
今授你云骑军骁卫之职,持此印信,统百骑,卫罗浮!”景元的声音在教场上空回荡,“可敢应?”
“敢!”
镜墨姚猛地拔剑出鞘,长剑划破空气的锐啸惊起几只飞鸟,她举剑直指天穹,制式长剑剑身在阳光下亮得灼眼,“谨守此誓——吾等云骑,如云翳障空,卫蔽仙舟!”
声浪撞在教场四周的旌旗上,猎猎作响。
景元亲自将刻着云纹的军章别在她衣领,指尖触到她甲胄的凉意时,微微一顿——这孩子的眼神,象极了当年的镜流,却比那时更烈,像淬了火的刀锋。
台下,恒天的掌声混在万军之中,显得有些单薄。
他望着演武台侧端坐的身影,忍不住偏头对身旁的亲兵低语:“那位就是元帅华?单是坐着,就象压着千军万马……”
话音未落,华似有感应般转过头。
她并未穿甲,素色常服却掩不住迫人的气场,目光扫过来时,恒天只觉呼吸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威压笼罩。
直到华朝他微一点头,那股压力才悄然散去,他慌忙点头回应,指尖竟有些发颤。
景元走下台时,正见华望着台上的镜墨姚,指尖轻叩扶手。
“镜流与墨良的女儿。”
华的声音不高,却清淅地传到景元耳中,“果然是块朴玉。”
景元在她身旁坐下,目光掠过镜墨姚鬓边的蓝绸带,唇边浮起欣慰的笑,眼底却掠过一丝怅然:“是啊,只可惜……”
“罗浮这一乱,折损的何止是战力。”华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停在扶手上,“景元,往后这罗浮仙舟,就要多劳你了。”
景元心头一凛,猛地抱拳:“属下定不负元帅所托!”
话音出口,才觉这话里藏着几分敲打——华怎会对罗浮的变故如此清楚?他垂眸时,瞥见华袖口绣着的星图暗纹,越想越心惊,后背竟沁出薄汗。
华却象没察觉他的异样,只淡淡一笑。
受封仪式结束的号角声响起时,她起身道:“虚陵还有要务,我该启程了。”
“星槎早已在港口备妥。”
景元紧随其后,看着她的背影融入教场尽头的光影里。
华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阳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象一道无形的界碑。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通往港口洞天的长廊拐角,景元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拳,掌心已是一片湿冷。
教场上的欢呼仍在继续,他抬头望向演武台上被众人簇拥的镜墨姚,忽然觉得,罗浮的天,似乎比昨日更低了些。
教场的喧嚣还未散尽,三三两两的云骑军仍在谈论方才的授勋,目光时不时朝镜墨姚的方向瞟来,带着敬佩与好奇。
恒天站在人群外围的老槐树下,青色衣袍的袖口被风掀起一角,恰好露出腕间那串用草药茎编的手串——还是去年镜墨姚随手给他编的,如今已磨得发亮。
他望着被众人围住的镜墨姚,看她抬手接过同袍递来的酒壶,仰头饮下时喉结轻滚,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利落。
有相熟的女骑笑着拍她的肩,她回以爽朗的笑,眼角的红痣在笑纹里若隐若现,全然不见平日在药庐里偷藏糕点时的狡黠。
恒天忍不住低头失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串手串,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又有点空落落的。
忽然一阵风卷过,吹得槐树叶簌簌作响。
他抬眼时,正撞进镜墨姚望过来的目光里。
她不知何时拨开了人群,隔着攒动的人头朝他望来,红色的眼眸在光线下亮得象淬了火的玛瑙。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化作一种极浅、极柔的弧度,像怕被旁人看见似的,只在他这里停留了片刻,便又转回去应付身边的人。
可就这一眼,却让恒天的心猛地跳了跳,方才那点空落感,竟悄无声息地散了。
等人群终于散去,日头已过了正午,教场的石板地上投下的影子短了许多。
镜墨姚解下腰间的佩剑递给值守的云骑,剑鞘上的云纹还沾着点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