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十分,第三遍放学铃声终于像挣脱束缚的银铃般,脆生生地划破了校园上空的宁静。
这声音先是撞在教学楼斑驳的红砖墙上,又弹向操场边那几棵老樟树的枝叶间,最后揉碎在空气中,成了少年少女们最期待的信号。
原本还安静的走廊,瞬间被桌椅挪动的吱呀声、书本合拢的轻响和此起彼伏的喧闹填满,一股躁动又鲜活的气息,顺着敞开的窗户漫溢而出,裹住了整个略显陈旧的校园。
教室后门被猛地推开,穿着藏青色立领制服的男生们勾着肩膀,嚷嚷着今晚要去游戏厅打新出的格斗游戏;隔壁班穿水手服的女生们则手牵手,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昨晚偶像团体的直播——“你看到阿澈那个k了吗?我直接截图设成壁纸了!”
“我更喜欢小优的 solo 舞台,舞蹈动作超利落的!”
人群像潮水般涌向走廊,又顺着楼梯往下淌,最后在通往校门的主干道上汇成一条五彩的溪流。
玲就走在这溪流的边缘。她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水手服,领口的蓝白条纹已经淡了些颜色,裙摆被她仔细地折到膝盖上方两指的位置,规规矩矩的。
一头和姐姐樱一模一样的粉色长发,被她用两根浅紫色的皮筋在脑后扎成两条低马尾,发尾垂到肩胛骨下方,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像两缕柔软的粉纱。
背上的书包是姐姐去年淘汰下来的,深色的布料上有一块不明显的磨损,但被她擦得干干净净,拉链拉得严丝合缝,里面的课本和笔记按科目排得整整齐齐,连作业本的边角都没有卷起来。
她微微低着头,脚步放得很慢,刻意和身边打闹的同学保持着一点距离。
周围的少年少女们脸上都挂着无忧无虑的笑,有的举着刚买的草莓味棒棒糖,有的拿着漫画书互相传阅,可玲清秀的小脸上,却带着一种和十五岁年龄不符的沉静,连嘴角都抿成一条淡淡的直线,眉宇间还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郁。
她那双像浸润在秋水中的紫色眼眸,此刻正有些出神地盯着脚下——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叠在斑驳的石板路上,和其他同学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姐姐已经七天没联系我了。”这个念头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又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在她心里晃来晃去。
她忍不住想起七天前的那个晚上。那天她做完作业后,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等着姐姐回来,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从七点走到八点,又从八点走到九点半。
直到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她才猛地站起来,跑过去开门。
门开的瞬间,她先闻到了姐姐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再抬头,就看到樱脸上那藏不住的悲伤——眼尾红红的,嘴角向下撇着,连平时亮晶晶的粉色眼眸,都蒙着一层灰。
可当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那层悲伤像被风吹走似的,瞬间消失了。樱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放得软软的:“玲今天乖不乖?作业都写完了吗?”
“嗯!都写完了,数学卷子还得了优呢!”玲仰着脑袋,把卷子递过去,想让姐姐开心一点。
樱接过卷子,仔细看了看,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们玲真厉害。饿不饿?姐姐给你带了铜锣烧,还是你喜欢的红豆馅。”
那天晚上,樱没提自己去了哪里,也没说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只是陪着她吃了铜锣烧,又帮她检查了一遍英语单词,直到她睡着才离开房间。
第二天早上,玲醒来时,发现樱竟然没去上班——平时这个点,樱早就拿着公文包出门了。
樱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件叠好的新衬衫,见她醒了,笑着说:“今天姐姐不上班,陪你出去玩好不好?”
那一天,她们去了市中心的游乐场。樱陪她坐了旋转木马,还一起玩了碰碰车——玲一开始不敢撞别人,樱就握着她的方向盘,笑着说:“别怕,咱们撞那个蓝色的车!”
她们还去了动物园,看了圆滚滚的熊猫,玲指着熊猫吃竹子的样子,笑得眼睛都弯了,樱就站在旁边,拿着手机给她拍照,嘴里念叨着:“玲笑得真好看,要多笑笑才对。”
到了晚上,樱还带她去了那家她们以前只敢在门口看一眼的火锅店。
红色的灯笼挂在天花板上,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肥牛卷放进锅里,几秒就变了颜色。
樱把煮好的牛肉夹到她碗里,又给她盛了一碗番茄汤:“多喝点汤,补补身体。”
玲咬着牛肉,看着姐姐的脸,突然觉得特别幸福。
她小声说:“姐姐,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樱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声音轻轻的:“会的,以后咱们经常来。”
可她没想到,那天晚上,一切都变了。
吃完火锅回家,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沉默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