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的大脑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开始重新运转。
他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中,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躯体的存在。
这种体验比死亡还要可怕——至少死亡意味着终结,而这种状态却是清醒地感知着"不存在"本身。
“我这是……在哪?”他的思维在虚空中回荡,却连回声都没有激起。
凯文尝试活动手指,却找不到手指在哪里;试图眨眼,却发现自己连眼睛的概念都模糊了。
这种彻底的感官剥夺让常人足以发疯,但凯文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内心异常平静,仿佛有某种力量在支撑着他的理智。
意识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微弱但顽强地闪烁着。凯文集中全部注意力,试图在这片虚无中找到任何可以锚定的存在。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一道温暖的金色光芒如同破晓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了永恒的黑暗。
那光芒逐渐扩大,形成一个人形轮廓。随着距离拉近,凯文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存在,祂的身形在男女特征间不断流动,最终定格为女相男身的完美融合。
三双修长的手臂以慈悲的姿态展开,头顶的鹿角上缠绕着散发微光的藤蔓。
祂的皮肤呈现出淡淡的金色,上面攀附着果实与枝叶的纹路,仿佛整个人都是由植物与生命编织而成。
“药师。”这个名字直接烙印在凯文的意识中。
但那些模糊的描述远不及亲眼所见的万分之一震撼。药师的眼睛是最令人难忘的——
那双眼睛包含着整个星河的悲悯,注视着凯文时,他感觉自己从内到外都被看透了,所有的秘密、恐惧和渴望都无所遁形。
凯文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没有发声的器官,只能在意识中传递这个想法。
药师微微颔首,一束麦穗在祂手中无中生有地浮现。
祂轻轻挥动麦穗,金色的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虫般散落在凯文无形的意识体上。
每一个光点接触的瞬间,凯文都感受到一股暖流注入,那是一种超越生理愉悦的满足感,仿佛干渴的沙漠突降甘霖。
药师的声音直接在凯文意识深处响起,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只能捕捉到支离破碎的片段。
凯文努力集中注意力,试图拼凑出完整的信息,但那些缺失的部分如同指间流沙,越是用力抓住,流失得越快。
药师的表情变得忧伤,祂伸出最上方的那对手臂,掌心向上做出托举的动作。
凯文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温柔地捧起,如同母亲托起新生的婴儿。
祂手臂上那些黑眼红瞳的纹路突然全部转向凯文,瞳孔收缩聚焦,仿佛在进行某种深层次的扫描。
他的意识请求被突然打断,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拽向下方。
凯文最后的印象是药师脸上那抹神秘的微笑,以及祂手中麦穗化为金色光尘消散的景象。
坠落。
无止境的坠落。
然后——
砰!
…………
虚无之海原本平静如镜,漆黑的水面倒映着无数星辰般闪烁的微光。
这片介于虚实之间的空间,此刻却因凯文体内的建木种子发芽而剧烈震荡。
“总算稳定下来了”影站在峭壁边缘,黑色长发被无形的能量波动吹得猎猎作响。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腰间刀鞘,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脆。
突然,原本平静的黑色水面泛起涟漪。起初只是细微的波纹,转眼间就变成了滔天巨浪。
影的瞳孔骤然收缩——在虚无之海深处,那棵“阎浮”古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攀升。
“不对劲”影的右手已经本能地按在了刀柄上,骨节因用力而发白。
黑色的树干冲破水面,带起漫天黑色水珠。那些水珠在半空中凝固,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色晶体,又纷纷扬扬地落下。
阎浮古木的表皮上布满了被虚无之海腐蚀的伤痕,但此刻,那些伤痕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这生长速度”白厄不知何时出现在影身旁,银白色的短发在能量风暴中狂舞。他眯起眼睛,“已经超出正常范畴十倍不止。”
影传来一声冷哼:“你管这叫‘生长’?简直是暴走。”
阎浮古木的枝干扭曲伸展,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更诡异的是,建木特有的金色纹路开始在漆黑的树干上蔓延,如同血管般搏动。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正在强行融合。
“看那里!”白厄突然指向树冠方向。
影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