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如同粘稠的墨汁,将啼血鸡的光伞染成暗金色。叶枫的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第八块残片融入地图的瞬间,龟甲上的纹路突然扭曲,原本指向奈何桥的路线被一团灰雾覆盖,取而代之的是三个血色大字——野鬼村。
“地图在骗我们!”王鼎的破邪斧在掌心转出金弧,劈开迎面扑来的黑影,“这鬼地方根本不在十八层地狱的路线上!”
谢灵溪的听魂坠突然垂下,坠子撞击着掌心发出急促的声响:“不是地图的问题,是空间在扭曲。有人用‘移魂术’把我们的落点换成了野鬼村——这里是枉死城最混乱的地带,无数未入轮回的孤魂聚集在此,连秦广王的阴兵都不敢轻易踏入。”
光伞突然剧烈震颤。啼血鸡的赤红羽毛上凝结出白霜,它脖颈上的锁仙符泛着红光,显然正承受着某种无形的压制。叶枫低头望去,脚下的黑雾已散去,露出片破败的村落——歪斜的土坯房没有门窗,秸秆扎成的篱笆上缠着枯黄的布条,每根布条都系着个模糊的魂影,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哀嚎。
“这些是‘无主孤魂’。”叶天麟展开黄符,符纸在接触村落气息的瞬间变得焦黑,“他们或是阳寿未尽横死的,或是被剥夺轮回资格的,只能困在这方寸之地,靠吞噬彼此的记忆碎片苟活。”
光伞落地的刹那,啼血鸡突然昂首嘶鸣。镇魂音在村落上空炸开,那些缠在篱笆上的魂影如同被沸水烫过般缩回布条,土坯房的阴影里传来密集的窸窣声,无数双灰白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贪婪地盯着这群“活物”。
“想要穿过村子,得按他们的规矩来。”个佝偻的老魂从土坯房里飘出,他的魂体半透明,手里拄着根白骨拐杖,拐杖顶端镶嵌着块暗淡的记忆碎片,“用你们最珍贵的记忆来换, piece for piece(以片换路)。”
王鼎的破邪斧骤然扬起:“放你娘的屁!老子的记忆是杀山獒猎野猪,凭什么给你们这些孤魂野鬼?”
老魂的身体突然变得凝实,白骨拐杖在地上顿出沉闷的响声:“那就留下你们的元神。野鬼村的土地,最喜欢滋养鲜活的记忆。”他话音刚落,周围的土坯房里涌出数十个魂影,他们的手掌呈现出爪状,魂体边缘泛着饥饿的红光。
阿萤的轮回蛊突然结成绿茧,将众人护在中央。绿光中,那些靠近的魂影发出凄厉的惨叫,魂体如同被强酸腐蚀般消融:“他们怕净化之力!但数量太多,绿茧撑不了半个时辰!”
叶枫的目光落在老魂手中的记忆碎片上。碎片里闪烁着模糊的画面:夕阳下的农田,扎着红头绳的小女孩,还有碗冒着热气的野菜粥——那是个农夫生前最后的记忆,被硬生生从元神中剥离,成了换取苟活的筹码。
“我有记忆可以交易。”叶枫突然开口,轮回古剑的剑穗轻轻颤动,“但我要最安全的路线,直达村西的‘忘川渡’。”
老魂的灰白眼珠转向他,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得是‘有温度’的记忆。杀戮、仇恨、恐惧……这些我们见得太多了,换不来全村的让路。”
叶枫的指尖划过轮回古剑的剑柄,那里刻着“天苍城”三个字。三年前的血色黄昏突然在脑海中浮现:被幽冥教焚毁的城楼,临死前将孩童护在身下的卫兵,还有自己挥剑时溅在脸上的滚烫血珠——那段记忆如同烙印,即使在幽冥界也依旧灼痛。
“我用一段守护的记忆换。”他闭上眼睛,将那段记忆从元神中剥离。淡金色的光团从他眉心飞出,悬浮在老魂面前,里面清晰地映出天苍城的卫兵用身体堵住城门的画面,“他们没有修为,只是普通的凡人,却为了保护身后的百姓,硬扛了幽冥教三个时辰的攻击。”
老魂的白骨拐杖突然掉在地上。他颤抖着伸出半透明的手,指尖刚触碰到光团,整个魂体就剧烈震颤起来。那些围困的孤魂也安静下来,纷纷朝着光团的方向低下头颅——这段充满牺牲与勇气的记忆,像一束光,照进了他们早已麻木的魂灵。
“够了……足够了……”老魂的声音带着哽咽,他从怀里掏出块完整的记忆碎片,碎片里映出条蜿蜒的小路,“沿着溪边的青石路走,别碰任何挂着红布的房子,别回应身后的呼唤。村西头有艘渡船,撑船的是个瞎眼老鬼,给他半块记忆碎片就能过河。”
淡金色的光团融入老魂体内,他的魂体突然变得凝实,脸上甚至露出了生前的皱纹:“很多年前,我也是个守城的老兵……多谢你让我记起,自己曾经为何而战。”
叶枫接过记忆碎片,碎片里的小路正随着老魂的指引闪烁:“这些孤魂为何不去轮回?”
老魂的目光扫过那些缩在土坯房里的魂影,叹息如同风穿过窗棂:“他们大多是被幽冥教抽走了‘轮回印记’的。没有印记,阎罗殿的判官不认,只能困在这里,直到魂飞魄散。”他突然压低声音,“村西头的瞎眼老鬼,藏着块‘轮回令’,或许能帮你们……但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话音未落,村东头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