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将闻清衍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他极快抚了下眼尾,问道:“是谁?”
敲门声更剧烈了。
闻清衍皱着眉,本想斥责几句是谁这么没礼貌,大半夜饶人清梦,可还不等他出声,门外那人像是不耐烦了,直接一脚踹开了他的房门。
禁制没有被触发。
他一抬眼,蓦然见到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抓着酒壶,满身酒气,走路还摇摇晃晃的贺楼茵。
“怎么?”许是醉酒,她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不认识主人我了?”
闻清衍接住她险险倒地的身体,扶着她的肩膀使她站稳,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这到底是喝了多少?
“这是几?”
他伸出两根手指问。
贺楼茵同样朝他伸出两根手指。
闻清衍:“……”
看来的确醉得不轻。
这么多年了,酒量还是那般差。
他无奈叹了口气,试探着环住她的腰,见她并不抗拒后,才半扶着她往她自己的房间中走去。
贺楼茵一进房间,便倒头往床上一栽。闻清衍小心地碰了她两下,被她没好气的拍开手。
“把头上发钗取了再睡吧。”他劝道。
贺楼茵不理他。
无奈,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去替她取发钗。
多年未曾做过这样的事,如今动作竟有些生疏,珠钗拔出时不经意带出几根青丝,贺楼茵头皮一痛,没好气踹了他一脚。
闻清衍没有理会衣服上的脚印,他盯着白床单上那几根青丝,忽然伸出手将它们拢入袖中。
“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
木门吱呀一声合拢,房间光景重归黑暗。
贺楼茵睡得迷迷糊糊间,忽然喉间一热,好像有人在喂她什么东西。
甜的。
她没有抗拒。
闻清衍关上窗避免冷风吹进来,替她拢好被子,吹灭灯,脚步轻轻的离开了。
他没有留下任何他来过的痕迹。
反正她不会记得喝醉时发生的事。
可他记得,记得十七岁生辰那天,她是如何将他压在身下,引得他身躯颤抖。
更在他情动之时,哄骗他与她结下道侣契印。
……
第二天清晨,贺楼茵是被一阵鸟鸣吵醒的。
她捂着耳朵在床上滚了几圈,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发现再也睡不着后,只好不情不愿的爬起来洗漱了。
洗漱完毕后,她推开窗,对着迎面而来的清新空气长长吸入一口,让清晨冷风驱散迟迟不肯消退的困意。
今天要去寄信。
贺楼茵之前没来过天荒城,对此地不是很熟悉,遂决定找看起来颇有江湖经验的闻清衍问一问信差在哪里。但传信的青鸟去了又回,什么消息都没带回来。
不在房间?
是出门了吗?
贺楼茵想了想,觉得有不平等契约在手,以闻清衍死要面子的德性,应当不会偷跑走,遂放下心来。
她拎起那柄二两银子买的破铁剑,起身下楼,问完店小二驿站的位置后随手扔给他一枚金叶子,店小二瞬间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问她是否还有其他需求。
贺楼茵问:“你听说过朽木林的拾荒人吗?”
店小二的笑容忽然变得僵硬,他小声说:“这……”
贺楼茵又扔给他一枚金叶子:“我要知道拾荒人在天荒城中的据点。”
店小二犹豫几番,最终屈服于金钱的力量,悄声告知了贺楼茵位置,同时又好心叮嘱她莫要与朽木林起冲突。
贺楼茵敷衍点点头,没当回事。
……
早春晴朗,海棠花开的正当时。
听闻因城主夫人极爱海棠花,城主裴长风便在天荒城中种满了海棠花,并请了阵法大家布下能让海棠花终年不凋的阵法。
贺楼茵寄完信后往回走,信步在花荫中,任由花瓣洒落肩头,硬底云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声响,一下轻又一下重,昭示着云靴主人此刻烦躁的心情。
她已经第三次走错方向了。
贺楼茵在心中默念着: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终于在第四次后出现在一家赌坊门前。
金玉坊。
天荒城中唯一一家合法经营的赌坊,也是整个大陆最大的赌坊。
更是——朽木林在此地的据点。
贺楼茵掂了掂鼓鼓囊囊的荷包,迈着愉悦的步伐走了进去。
束着头巾的囊家见到门口站着一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女郎,心想这是来了大客户,急忙扔下正在进行的赌局,脸上洋溢着笑容,一路小跑过去:“女郎要赌什么?”
贺楼茵说:“我不赌,我找人。”
囊家的笑容消失,有些不情愿问:“女郎找谁?”
还以为来了大客户呢。
贺楼茵环顾赌场里往返逗留在赌桌前,目露贪婪的人群一圈后,说:“我要见主家。”
囊家面色犹豫,“金老爷正在会客,女郎可愿稍等片刻?”
贺楼茵笑了下,将腰间长剑一抛,旋身落在赌坊中的黄金台上,睥睨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