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归处么?
“但凭姨母做主。”对上楚王妃的笑脸,沈云芝又弯一弯嘴角。
折回正院的崔淮行至廊下,正巧听见她们如是几句话。
沈云芝要去相看人家。
崔淮无意偷听,故而在廊下略作停留方迈步进去,面上唯有一贯的从容。
楚王妃同崔淮的关系不冷不热,一直相安无事相处着。见崔淮又从外面进来,她含笑温声询问:“世子怎么回来了?莫不是有什么事?”
崔淮道:“方才忘记同母亲说父亲来过信。”
“父亲在信中道,下月将会回京,此番回来应当会住上半年。”
楚王妃脸上的笑容一瞬淡下去。
但她语声依旧温和:“好,我晓得了。”
崔淮来去不过半刻钟。
这让沈云芝的缄默不至于突兀,唯有她自己清楚,这半刻钟是如何难熬。
大脑似一片空白。
掌心的冷汗却提醒着她那种不安与惧怕。
崔淮带来的这个消息对姨母称不上是好消息。看出姨母眉眼渐露倦怠之色,心下惴惴的沈云芝略陪坐过半盏茶功夫,捎上新裁制的春衫起身离去。
隔天,沈云芝便得到消息,相看的日子定在二月十六。
是家宴后第二天。
沈云芝这一回对王府家宴全无期待。
在意的只有家宴后与周家六郎赴约见面之事。
而楚王府每月一次的家宴并无特殊之处。
沈云芝被接过来时,楚王府便已经有这规矩了,每逢家宴,不过是所有人凑在一起吃顿饭。
她那位身为楚王的姨父虽常年不在京中,但后院一直养着九个姬妾。家宴上,她们通常会到场。这也几乎是沈云芝见到她们的唯一场合。
日暮时分,沈云芝从云溪院出来,去往膳厅。
虽然可以借口身体不适躲避,但思前想后,托病既要令姨母担心,亦非长久之计。
迟早还是要面对崔淮的。
其实家宴上人很多,他们离得不会太近,正适合用来重新习惯他的存在。
午后断断续续下过几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空气里弥散着清冷潮湿的气息,伴着若有似无的草木花香扑面。
青石板地面被细雨浸润打湿了。
粉白杏花落满地。
沈云芝微提裙摆穿过庭院。
步入长廊时,崔泓和崔骊珠说说笑笑也从另一个方向踏进长廊。
前阵子他们兄妹一道去京郊的别庄狩猎。
今日刚回府。
“表妹!”瞧见沈云芝,崔泓主动打起招呼。
惹得崔骊珠轻笑:“二哥哥是没有妹妹吗?怎得到处认乱认表妹?”
和崔淮始终待她冷淡不同,作为王府二公子的崔泓礼貌又热情,不仅认她这个表妹,且平日里对她照顾有加。上辈子更曾冒险帮她,让她得以逃离崔淮的身边。
沈云芝如今惧怕崔淮,对崔泓却是满心感激。
至于崔骊珠,她们关系向来普通,无论是崔泓对她的照拂抑或她对崔淮的心思皆令崔骊珠不喜。
沈云芝早已习惯这些冷言冷语,并不自寻烦恼地将其放在心上。
她垂首,温声与他们问好。
崔泓笑着应一声,没有责怪崔骊珠,但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添了无奈:“你是我亲妹妹,芝娘是母亲的外甥女,自然也是我的表妹,如何算得上是乱认?骊珠,我们都是一家人。”
崔骊珠眸藏轻蔑瞥向沈云芝,笑意更深:“我可没什么姐姐。”
“何况,人家未必是想做我姐姐。”
沈云芝垂着眼不说话。
崔泓将话题转移开,崔骊珠顺势聊起别的,同崔泓走在前面,往膳厅去。
他们到膳厅时,楚王妃已经在了。
三人相继上前去见礼问安,之后在温和气氛里各自于席间落座。
王府的姨娘只能坐在比沈云芝更靠后的位置。
崔淮是最后到的。
每逢家宴,崔淮未必到得最晚,却必定在开宴前半刻钟出现在膳厅。
众人也早习惯他极度规矩的守时。
崔淮踏入膳厅便吸引席间所有人的目光。
沈云芝压下心慌朝他望去,一眼之后收回视线,暗自深呼吸,平复心情。
但之后她不再做这事,眼观鼻鼻观心用着膳。
崔淮坐在沈云芝斜对面的位置。
他指腹摩挲着酒杯边缘,偶尔举杯动作优雅饮一杯酒。
反倒是崔骊珠目光不时朝沈云芝递过去,见往常家宴上最喜频频朝她兄长挤眉弄眼的沈云芝今日格外安分,她心下好笑,又满意于沈云芝终于有自知之明。
崔骊珠不喜欢楚王府每月的家宴。
因这般场合,姨娘碍着身份只能坐在离她很远的地方。
但数日未见崔淮,见到崔淮,她又是高兴的。
遂兴致勃勃聊起狩猎趣事。
崔淮安静听着,不时温和应答两句。
崔骊珠与崔淮的声音不停传入沈云芝耳中,她才忽然觉得崔泓这个时候比起平常反而稍显沉默。
往前家宴上她只在意崔淮一个人,未曾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