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阴阳鱼般首尾相衔,和谐地流转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散发出一种原始而强大的力与美。他破碎的衣袍早已化为灰烬,此刻的身躯如同经历神火淬炼的雕塑,匀称、完美,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与天地法则共鸣的深邃道韵。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右眼依旧深邃如墨,平静无波。而左眼……瞳孔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那朵凝实的、缓缓旋转的白焰黑莲!莲心白焰跳动,映照着这毁灭的世界,冰冷、漠然,却又蕴含着孕育万物的生机。
体外那狂暴到极点的能量旋涡,随着核心能量的彻底转化与黑莲的成型,如同失去了支撑的巨塔,开始崩塌、溃散!
嗤嗤嗤——!
如同冰雪消融,又如同沸汤泼雪。失去了本源支撑的净化之光与邪神污染,在失去了荆青冥这个“湮灭核心”后,开始相互抵消、瓦解、消散。
那覆盖百丈、足以吞噬一切的混沌旋涡,肉眼可见地缩小、黯淡。刺目的白光消散,深邃的黑暗褪去,露出了被摧残得面目全非的遗迹核心景象。大地被犁开深不见底的沟壑,残留着琉璃般的光泽和焦黑的污染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一种奇异的、类似雨后泥土混合着腐朽花朵的气息。
一片死寂。
劫后余生的幸存者们,无论是重伤的仙宗长老,还是勉强保住性命的弟子,都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目光呆滞地望着旋涡消散的中心。
他们看到了什么?
荆青冥悬浮于半空,赤裸着上身,黑发无风自动。体表流转着神秘的光暗图腾,左眼之中,那朵凝实的白焰黑莲缓缓旋转,莲心白焰跳跃,映照着下方如同炼狱般的焦土。
而在他脚下,那崩塌的能量旋涡并未完全消失,而是化作了一片奇异的“骸骨之海”!
这不是真正的骨骼,而是由湮灭能量最后的残渣与遗迹中被彻底摧毁的物质“残骸”构成!有破碎的符文石板的灰烬,有被彻底污染异化后又湮灭的金属构件的扭曲碎片,有净世大阵崩解后残留的、如同枯骨般的阵法脉络,甚至隐隐还能看到被卷入旋涡、彻底湮灭的几名长老所留下的一丝不甘的怨念印记……所有这些残骸,都被荆青冥左眼黑莲散发的无形力量所牵引,在他脚下堆叠、凝固,形成了一道阶梯!
一道由毁灭的残骸、由敌人的灰烬、由这片遗迹的伤疤堆砌而成的——魔骸阶梯!
荆青冥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死寂的废墟,扫过那些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幸存者。他的眼神平静无波,没有胜利者的狂傲,也没有刻骨的仇恨,只有一种源自力量本质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他动了。
左脚抬起,轻轻落下,稳稳地踏在了那由魔化残骸构成的第一级阶梯之上。
“咚。”
一声轻响,并不震耳,却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脏之上!连空间都似乎随之微微一颤!
他踏着由毁灭铸就的阶梯,一步一步,从湮灭的旋涡中心,从毁灭的源头,沉稳而坚定地,向下走来。
每一步落下,脚下的魔骸阶梯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逸散出最后一丝驳杂的能量,随即被荆青冥体表流转的光暗图腾无声吞噬,化作最精纯的养分。每一步落下,他身上的气息就愈发深沉、内敛,却又愈发浩瀚、磅礴。那左眼中的白焰黑莲,随着他的步伐,旋转得愈发沉凝。
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脚印周围,焦黑的土地上竟诡异地生长出几株细小、妖艳的黑色藤蔓,藤蔓顶端,开着一朵朵微型的、同样由黑白二色构成的小花,在死寂的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宣告着某种新生。
林风看着那踏着毁灭残骸、如同魔神降世般走来的身影,看着对方左眼中那朵让他道心彻底崩碎的黑莲,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怪响,身体筛糠般抖动,连呼吸都忘记了。那龟甲状的古宝护罩,在黑莲目光扫过的瞬间,便如同肥皂泡般无声破碎。
苏清漪刚刚被白焰治愈的身体,此刻却感觉如坠冰窟,寒意刺骨。她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看着那漠然如神只的眼神,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她知道,真正的审判,即将降临。
荆青冥终于走下了最后一级魔骸阶梯,稳稳地站在了焦黑的大地之上。他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左手掌心。
莲心那朵纯净的白焰微微摇曳,分出一缕细微的光流,落入掌心。
滋啦——!
光流瞬间凝聚、塑形。
一朵凝实的、微缩的、与左眼中一般无二的白焰黑莲,在他掌心缓缓旋转,安静地悬浮着!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天火遗迹核心。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只剩下劫后余生者们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的声音。